“沒,沒有。”她搖了搖頭,發髻如銀河散落,披在肩頭,清月下照得她柔和的面容無比清冷。
李慕婉拂過發絲,想重新挽好長發,手在頭上摸索了幾下,空空如也。
她心頭一緊,呢喃道:“簪子呢?”
王林這才注意道她頭上壓根沒有簪子,經過方才那陣動靜,發髻才散下來,剛從田裡出來的他又邁進去,彎下腰摸着,找了半個時辰,也沒看見簪子。
耽擱了不少時間,已過子時了,李慕婉回想着整夜所到之處,簪子不是掉田裡的,或許在看台擁擠時不知何時掉了,又或者去醉風館的路上,若想要尋,也尋不到了。
見王林熱心撲在田裡替她尋,什麼也沒說。
“此處沒有,應是路上就掉了,”王林直起腰,帶着李慕婉看不見的疲憊說,“這簪子很貴重?”
“這是我娘留給我的……”李慕婉心情低落,知道他全身濕透了,貼着身子容易着涼,又不想他費心,“阿兄不必找了,應是先前人多掉到廟前的看台上,此時若去怕也尋不着了。”
王林沒說什麼,看煙火時他站在身後還看見那支發簪,之後确實沒印象了。李慕婉披着發,沃野千裡,空曠田野上風蕩在麥浪裡,連同李慕婉的發被攪散,打在面頰。
王林看着她一直在撥弄發絲,走了一段路,從路邊随手折了桃枝,摘了葉子,将那不像發簪的枝木遞給她。
“呐。”
李慕婉側眸,雖不知他何意卻乖順接過,“阿兄這是?”
“把頭發挽起來,”王林說,“将就用吧,明日給你刻一個像樣的。”
見他難得溫柔,說話語氣都比平時輕,李慕婉嫣然一笑,黑眸倒映了月色,“多謝阿兄,那婉兒能不能提個要求?”
“什麼?”
“簪子上雕一朵蓮花,可好?”她明媚道,仿若将适才丢了簪子的失落抛之腦後,她情緒來得快去得快,即便心有郁悶,也不會帶給旁人,隻會藏起來,自己慢慢消化。
“嗯。”王林遐想,這蓮花倒是與她相稱。
回到竹林小院,院子梅枝上留了燈籠,照着院落,微光引路,李慕婉回到東廂房,重新換了寝衣,洗漱後便上榻了,今夜發生了許多事,她早泛有困意,沒躺下多時,腦子裡不斷閃過今夜發生的事,不知不覺入了夢鄉。
睡夢中好似聽見了後廚物件翻動的動靜,應是王林洗浴才出來,醜時過後,一道身影出了小院。
直到翌日天見熹微時,西廂房才有了動靜。
周英素一大早見着院裡晾曬好的衣裳,是王林昨夜換下的,西廂房的人才眯了半個時辰,周英素見人未起,敲了兩聲關切道。
裡邊傳出的聲音沙啞,“娘,我再睡一會兒,早飯别喊我了。”
“好。”周英素搖搖頭,“這孩子,昨夜做什麼去了。”王林不是好懶的人,平日極少晚起。東廂房的李慕婉支起窗,見周英素從西廂房過來,她臨着窗問好。
“周嬸早。”李慕婉還挽着昨夜那支桃木。
“婉兒起啦,”周英素走過去,“昨夜你二人一塊回來的嗎?”
“是,周嬸,回來快醜時了。”
她看着院裡晾曬的衣裳,問道:“這是你回來洗的?”
李慕婉看了看,樣式是昨日王林穿的那件,“是阿兄自己洗的,婉兒回來便睡下了。”
她沒敢說二人掉進田裡的事,隻能草草答一句。周英素慈愛道:“家裡沒啥活要幹,你再睡會不妨事。”
吃過早飯李慕婉晾曬了藥草,收拾院子又打理花草,正堂與東廂房的花筒重新插上鮮花。周英素見她忙上忙下搗鼓不停,頭上斜斜插着根木枝,不免問道:“婉兒,你怎麼用根木頭就挽發了?”
李慕婉拈花一笑,“昨夜人太多,把簪子弄丢了,妝匣裡還有呢,隻是婉兒沒去拿,先用着,晚些再換不妨事。”
她心裡記着昨夜王林給她承諾的蓮花簪子,這桃木枝她也不想舍棄。
王林日中才醒,昨夜送李慕婉回來後換了衣裳又出去了,那支簪子是他從廟後一顆樹下尋到的,落葉蓋住了大半,隻有一邊蓮花形狀露出,若非如此早就被人撿了去,他從褥枕下拿出那支發簪,上邊的花瓣斷了一截,應是被人踩斷的。
待他醒完神,将那支發簪放到櫃裡,旁邊還有李慕婉送的筆匣和她的木雕小像。
周英素給他留了飯菜,王林簡單吃了些,見東廂房門緊閉,李慕婉也未見蹤影。他從院裡砍了枝粗壯些的樹枝,取中間一段,入了堂屋。
“兒啊,你昨夜跟婉兒一塊回來的?”周英素問。
“是,娘,怎麼了?”王林拿起一把刻刀,回的很是随意。
周英素從謝三嬸那聽說了,昨夜他見過葉清兒,此番正想問他意願,“聽說昨夜你跟葉清兒見過面了?”
“娘是如何知道的?”王林還以為是李慕婉同她說的。
“娘去謝三嬸那了,她跟娘說的,你覺得如何?”
王林本也要提這事,既然知道了,他索性一并提了:“爹,娘,兒還不想成婚,與葉家的事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