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李慕婉呼吸沉重,王林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貼得很近,“阿兄的一雙眼睛,好生漂亮。”
李慕婉說着擡手輕撫過去,王林背貼着牆,雙手卻無處安放。
被她撫着眉心一直到鼻梁,他漲死了,聲音啞得幾近沒有聲,“李慕婉,你到底醉沒醉?給個準信。”
她的雙眸蘊藏的溫柔中帶了幾分嬌媚,隻覺渾身輕飄飄的,熱得很,一股沖動刺激着她,那是酒後給她帶的沖動。
“阿兄,”她氣息很輕,輕的讓人覺得是一種引誘,王林耳根燒紅了,手臂擡到半空卻不敢碰她,飄起的發絲懶洋洋落在他半握的掌心裡,“哥哥說你去了京城便不會再回來了。”
王林傾聽着,喉間不自覺連連滾了幾下。
“反正阿兄醉了,婉兒也醉了,醒來後都不會記得。”
她像下定某種決心。
“阿兄,婉兒就沖動這麼一回。”
李慕婉指尖從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撫到人中,指腹的溫熱觸碰到唇線,她踮起腳伏在他膛前,身子慢慢上前。
王林瞳孔微張,逐漸放大,沒有躲,半握的掌心最終成拳,藏在寬袖裡,似在期待什麼。隻覺溫熱朝自己貼近,直到李慕婉的唇瓣貼過來。
她閉了眼,他看不見她眼神裡情愫,隻瞧得見那睫羽如蝶輕顫,一行清淚在她眼角漫出。
少年身軀僵硬,良久,李慕婉沒有移開,也沒有動,她不懂得親吻,隻想着貼近,再貼近,就這麼感受着他的氣息和味道。
直到踮起的腳尖支撐不住時才收回來,李慕婉模糊的看着他的輪廓,淺淺笑着,“阿兄,婉兒祝你前程似錦,公侯萬代……”
王林還未從那一吻的餘溫裡出來,李慕婉話未說完就醉倒懷中,眼看要墜下去,王林緊握的拳才舍得從袖口擡起,扣住了她後腰。
“你怎知我醉了,”王林下颚輕抵在她肩頭,“怎知,我不會記得?”
王浩王卓花影三人已入了王宅,王林随後送了李慕婉過去,幾人一回到宅院廂房裡,酒壇開了,隻是還沒喝幾口,都倒在了長炕上。
廂房的長炕能睡下五六人,王浩與王卓躺在左側,花影貼着右邊的牆,隻剩下中間的位置。幾人醉得不省人事,就連同二人沒跟上也不清楚。
王林扶着李慕婉入房,又給她倒了熱茶喝下,李慕婉站不住,王林便讓她坐到炕邊,屋内炭火燒的足,身上披的鬥篷悶人,李慕婉毫無章法的解着系帶,卻解不開。索性直接躺上去了。
王浩那邊也不怎麼安分,眼看要滾到李慕婉身側,正在給她倒茶的王林餘光凜冽,飛步踏前,将滾過來的王浩一把提溜開外,近乎與王卓疊在一處。
為了防止醉鬼王浩再貼過來,王林無奈隻能坐在中間,隔開二人。
花影口中還時不時喊着要繼續喝,躺下的李慕婉似乎悶得不舒服,扯着脖頸下的鬥篷系帶,五官擰成一團,呼吸重得很。
王林見狀隻好幫她解開了,他端詳着那張臉,還有她的軟唇,一絲記憶提醒着他方才戲樓裡她那個吻,酒後的沖動,偏就叫他是清醒的,若他也醉了,他也無法保證能自持。
夜過子時,屋外風雪不停,雪花打着窗棂,屋内已有鼾聲,李慕婉似睡的不好,總是翻着身,王林盤坐了許久,應是炕上硌得很她才不舒适。
身旁的人背對自己,王林困意泛起,最終還是躺了下去,雙手枕着頭望着屋頂,李慕婉醉意朦胧,轉身尋着舒适的位置。王林側頭瞧她,鬼使神差伸出臂,讓她枕在自己臂彎裡,兩幅身軀卻隔了些距離。
等了片刻,見她緊蹙的眉心有所舒展,應是對這臂枕還算滿意。
“哥,别訓,婉兒這就回……這就回了……”王林閉上眼,噙着笑意,隐隐聽得她呢喃的話語。
他側了身,将李慕婉籠罩在自己的氣息下,伸展的手臂彎回,指尖輕縷過她發絲,将銜在面頰的亂發撥到身後,眼神在任何人看不見的昏暗裡,揉碎了。
天際熹微時,燃了整夜的燭台燒盡,炭火的餘熱也漸漸冷卻,風雪都停了。
王林半睜開眼,李慕婉還是睡前那個姿勢,對着自己,身後的王浩有醒的趨勢,腿不安分搭過王林,手也跟着過來,差半臂長就要碰到李慕婉。
王林輕輕抽回手臂,側了個身,把王浩推走後,他自個手腳壓上去,王浩被壓得動彈不得,身上又無力,沒得反抗。
李慕婉醒後,隻看見身側的三個男子緊緊挨着睡在一塊,腦袋昏沉沉的,昨夜之事一點都沒印象,隻覺睡了很長的一覺。
屋外暖陽灑進窗,她下炕去拿了鬥篷系上,心有擔憂,自己一夜未歸,不知兄長有無擔心自己。
屋内還萦繞着酒氣,就連自己身上也是,好似還有别的氣息,她一時半會兒辨别不出。
炕上有了動靜,花影窸窸窣窣撐起身,抻懶腰伸筋,把餘下的懶意驅散後也下了塌。
“婉兒,起的這麼早。”花影到了杯冷茶解渴。
“花影,我得回去了,昨夜未歸,怕哥哥尋我。”李慕婉聲音沙啞。
“我送你。”花影茶吞到一半。
“不用了。”李慕婉開了門出去。
王林也起了,挺直的身姿坐在炕沿,他拉緊了些那條雲紋發帶,朝門口走去:“我送你回去吧,若李兄問起,也能替你解釋一二。”
李慕婉踩過積雪,聽聞熟悉的聲音才回眸,檐下的人涉階而下走來,“阿兄。”
王林略過她若無其事走在前面,李慕婉卻未動。
“阿兄,”她叫住了人,“我自己回去就好。”
她面露難色,王林不知她在躲什麼,與昨夜那個強行吻自己的人截然不同,他不确定她是否還記得。
“你……”王林想試探,卻不知如何問起。
“阿兄過兩日就要啟程了?”
紅唇翕合間,他思緒飄遠,淡淡“嗯”了一聲,“快回吧。”
李慕婉轉身就走,并未多留,踩過的雪地陷了深深的腳印,幾戶人家已經在門前掃雪。
雪碎被揚起又落下,青石闆的街道化了一攤濕氣,晨陽照着纖細的身影逐漸拉遠,少年轉身回了王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