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幾人圍着她左一句右一句,李慕婉都隻是點頭讓他們放心。
王浩低聲問着她,“聽聞昨夜孫府滿門喪命,婉兒你跟鐵柱哥就這麼回來了,我都不敢信。”
“是啊,我娘從鎮子上回來說見着官府的人在孫府進進出出,屍身從昨夜擡到卯時熹微才停,孫鎮偉父子已經命絕。”花影說着還有些唏噓,“這是鐵柱哥一人做的?”
李慕婉若有似無點了點頭,并未表露詫異。
“我還聽說,孫鎮偉命吊了半宿,官府人去到時還沒斷絕……”他說起時想象到那畫面便已經毛骨悚然。
幾人面面相觑,知道王林有些武藝傍身,卻不知他能以一身抵擋上百護衛,還能安然無恙回到王家村。
“阿兄說多虧了諸位,替我哥哥尋找線索,忙前忙後,婉兒無以回報。”李慕婉朝幾人欠身緻謝,“待婉兒養好傷,同哥哥一道宴請各位。”
花影語氣帶着惋惜,“鐵柱哥好不容易考上探花郎,說辭官就辭官了,回來王家村還撼天震地搶了一樁婚事。”
“不過也好在他回來了,不若婉兒就得落入歹人手裡。”
“婉兒,你可知鐵柱哥因何辭官啊?”他們隻知王林要救李慕婉是出于仁義,卻都沒往更深的方向想。
李慕婉撇過視線,望着院牆的海棠樹,幽幽道:“許是發覺做官沒有在王家村自在?其實京城也沒什麼好的。”
她在京城生活過,卻遠離京城,王林寒窗苦讀多年去了京城,也要回來。
王浩似有定論,重重點頭道:“婉兒和鐵柱哥都不想待的,想必也沒那麼好,回來也好,往後咱們又能像以前一樣去鎮子上喝酒了。”
王林到了鎮上與巡查使交代了昨夜孫府之事,拿出那道賜婚聖旨,孫府強娶豪奪,無視聖意,王林為自保隻能出手抵抗,那些護衛和孫淩武身上的傷足以證明是交鋒打鬥留下的,唯獨孫鎮偉,四肢筋脈挑斷,分明是洩憤的手段。
雖心有疑慮,念及王林相助之情,又多番相助探查,證據确鑿,加之聖旨加持,巡查使無法追究其責。至于與孫家暗箱聯手栽贓李奇慶的知縣已被關押審訊,此事牽連守備軍。
若是那藥材在軍營出了事,後果不堪設想,連同整個長樂縣涉及的官員都會一并查抄。
三日後,李家鋪子重新營業,外商慕名而來,接的單子也比之前還要多,李奇慶忙得脫不開身,也沒空去接李慕婉,隻是養好傷的李慕婉也不便一直待在王家,況且鋪子需要人手,她早早便要辭行。
秋日風起,将二人靠攏的發絲纏繞,很快又落下,王林立在鋪子不遠處,“就送到這了。”
“阿兄,你接下來有何打算?”李慕婉望着他問。
雖說有了賜婚聖旨,二人也表露心意,接下來王林該是考慮二人成婚之事。隻是李慕婉才經一事,他若急切提及反而對她不好,況且他辭了官,總要另尋活計,至于父親的木雕生意,他也可以憑此為生。
隻不過在京城待的那一年,他并不想僅僅以木雕為生,或許還有别的路可以選,他不想委屈了李慕婉,也不想父母再為自己操持。
“若有,我會與你說,可好?”
“嗯,”李慕婉這才安心,囑咐道,“阿兄早些回。”
二人在街旁已站了許久,仿若誰都不願先踏出一步,又是磨了些時辰。李慕婉率先打破僵局,見她身影進了鋪子,王林這才轉身離去。
李奇慶在櫃前撿藥,聽聞動靜,把關切變成了揶揄,“我們婉兒,舍得回來了?”
“哥,”李慕婉拖着聲音,眼眶泛酸,過去抱着李奇慶,那晚在竹林小院見着安然無恙的他,李慕婉多月以來的憂心也跟着塵埃落定,他還這般調笑自己,“婉兒想你了。”
李奇慶手裡拿着藥,就置在半空,“哥以為你不要回來了,滿心滿眼隻有你的阿兄。”
“哥哥為何不來王家村看我?不是說好來接我嗎?”李慕婉诘問,“可是還對阿兄有不滿?”
“他救了我,也救了你,哥哥能對他有何不滿?”李奇慶輕敲她額頭,若說不滿,也隻能怪他拐了自己最寵愛的妹妹。
“哥,阿兄他辭官了,”李慕婉松了手,替他整理着藥單,“而且,他在京城也知曉了咱們家的事……”
她的試探在李奇慶眼裡一覽無餘,李奇慶拉開藥屜,沉思少頃,“若他王林願意做到此地步,哥哥無話可說,婉兒,你随心就是。”
“其實哥不答應也不行。”李慕婉低頭,眼角打量他。
“哦?如何?婉兒要忤逆哥哥?”李奇慶并未生氣,輕笑道。
“也不是,是阿兄辭官前求了一道賜婚聖旨,不嫁也得嫁。”她五官精緻,眼珠子提溜轉動,就想看看李奇慶是何反應。
李奇慶宛若有種入套的錯覺,這王林比孫鎮偉還要蠻橫,一道賜婚聖旨,便可斷絕了李慕婉後路,包括他這個哥哥,即便反對也無濟于事。
“他與那孫鎮偉有何區别?”李奇慶惱道。
“自是不同,”李慕婉忙着解釋,“阿兄待我赤誠,是真心不負,哪是那厮能比拟的,婉兒不與哥哥說了。”
“這就維護上了?”李奇慶望着入後院的背影,“哥跟你鬧着玩的。”
李慕婉不應,見她不理自個兒,李奇慶又喊道:“晚飯想吃什麼?哥去給你做。”
藥房裡傳出一聲:“都行。”
***
李慕婉在藥鋪養傷幾日,王林待在竹林小院,心裡念着人便想往鎮子去。
她受了驚,李奇慶要她在屋裡養着,哪也不許去。李慕婉不能忤逆隻能待在藥鋪裡,可心思已經飄遠了。
王林在鋪子求見,李奇慶睨着他沒給開門,雖說對他出手相助一事有所感激,可是這幾日他靜下心後越想越不對勁。
原先妹妹受了他不少委屈,而今就這麼便宜給他了?
思慮後李奇慶态度也有所轉變,“王林,你當真以為救了婉兒,我就能讓你們在一起了?挾恩圖報之事,在我李奇慶這裡不管用。”
“王某絕無此意。”王林背影立在黑夜中,空寂的夜隻剩孤單的人影,他已經站了一日。
“小妹說你還私自請了賜婚旨意?”李奇慶說到此處更是不恥,“你即便拿出聖旨,隻要我不答應,你也别想娶走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