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
我看着小哥單膝跪地,反手拿着礦燈在打信号,就這麼突兀的問出一句。
小哥剛才的反應實在令我訝異,現在已經過去十幾分鐘,但想起他當時不帶任何溫度的眼神,仍舊覺得暗暗心驚。
想來想去,我也想不通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神情,一般來說隐私被人讀取,當事人的第一想法不是畏懼和焦急嗎?害怕醜事洩露,社會性死亡什麼的。
自然,小哥大抵是沒什麼見不得光的醜聞,可他那時的表現,明顯是對某種回憶諱莫如深的防備。
小哥晃動燈語的頻率從容不迫,我的話如石沉大海,沒有得到半分回音,他眉頭似鎖未鎖,面容隐入黑暗,并沒有擡頭看我。
将到嘴的歎息咽回肚子,我打開另一盞礦燈,照向遠處的水面。
我無意探究他的往事,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領域,即使是情侶,同樣可以保有一定的私人空間。
但我隐隐感覺,小哥避忌的,是一段沉痛的記憶,是他不以為意,卻不想讓我知曉的過往。
如果角色互換,是我去經曆他曾踏過的無邊黑暗,我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隐瞞,因為伴侶之間太容易産生共情,而感情加成,會使對方經受的痛苦放大數倍,而後傳遞到自己身上。
所謂感同身受就是如此。
心疼起來,會真的痛。
這也算是恒久以來愛情上的一大難題吧,畢竟情感不是博弈,沒有誰勝誰負一說。
真心為彼此付出和着想的人,總期望自己能夠多擔當一些,最好可以将所有暗夜都擋在身後,隻摘下世界的美好給予對方。
望着湖面結滿鹽霜的石牆,出神的注意力突然被湖形吸引,我往前走兩步,提高礦燈,光照範圍擴大。
這時我就看到,這湖上的太極圖案,并不是一副對稱圖形,另一面湖的尺寸會比這一面湖要大。
湖上的水流十分紊亂,時不時就會有憑空而起的洶湧大浪,前仆後繼撞擊着鹽牆,拍出滾滾的浪濤聲。
高舉的手漸漸垂下兩分,映亮地面的痕迹,我匆匆一瞥,發現地上有一道長長的拖行軌迹,輪胎大小,徑直往水域延伸,在拖痕的尾端,能看出半個魚尾的印子。
“小哥!”
“樂樂。”
我們的聲音同時響起,不過我的喊聲相對慷慨激昂許多,穿透力十足,近乎蓋過他的音量。
默契上線,我和小哥不約而同閉嘴,都在等待對方的下文。
一時空氣陷入安靜,耳邊隻餘水浪濤濤,風如驟雨瑟瑟,鹽屑胡亂的刮我一臉。
兩個人就像傻根似的僵持半晌,誰也沒有踏出交談的第一步,最終還是我默默出聲,打破沉寂
“你的事要緊,你先說。”
小哥沉默,回應我的隻有蕭瑟東風。
難道他要說的不是正事,隻是突發奇想,想跟我閑聊?
我連忙改口:“要不要緊沒關系,我想聽你說話。”
靜谧片刻,仍舊沒有聽到任何回話,我利用光影對他比出一個問号,又過兩三分鐘,風聲如舊。
我隻得沒事找事的偏頭望了望人工湖,此時,有道平靜的聲線緩緩道
“我的過去,你無需為我分擔,不管曾經如何,我不在意,我在意的是現在和未來,或者更準确來說,是你。”
已經轉台的我沒料到他會說這個話題,明知道風裡全是細碎的鹽粒,我還是忍不住張大嘴巴,然後如意料之内,吃了一大口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