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我可以接受别人不告訴我,但你隻要騙我一次,我就不會讓你在這釣魚,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說不行,這裡沒有人會幫助你,想清楚再說。”
天真的外表很具有迷惑性,看着像個溫潤如玉的小官人,斯文秀氣,可他其實是我們之中最執拗的人。
他真正認定的事情,千難萬險都是枉然,他一定會死磕下去,風霜無阻,直至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為止。
此時的天真,氣息已經與以往全然不同,雷本昌想抽回手掌,使勁兩下竟沒有抽動,天真不說話,但他眼底的潮湧十分明顯,帶着淡淡的警示意味,鋒芒銳利的令人無法直視。
雷本昌低眼避開天真的目光,緊聳的雙肩緩緩松弛下來,眉間浮現的猶豫消散,我明白,這是心理防線被攻破的體現。
“我——”雷本昌頓了頓,極力止住聲線的顫動:“我來找我的兒子。”
天真回頭看看我們,征詢的眼光帶着幾分得意洋洋,似乎在說:吓唬人還得看我小三爺,牛不牛逼。
我用口型說個“厲害”,胖子朝他點頭,表示雷本昌的說法靠譜,天真一斂神色,重新用肅穆的表情看回老大爺,面癱如小哥。
“我兒子在這個湖底。”雷本昌望向湖面:“我要把殺死他的那條魚掉上來,我也要把他釣上來。”
他話一落,水落石出,釣屍杆、深潭魚、近乎病态的執着,他種種不尋常的情緒波動,一切的反常點都可以找到原因。
雷本昌緩慢的告訴我們,他兒子是因他喜歡釣魚,才同樣喜歡上釣魚的,他和他兒子有着共同的喜好,這也是他覺得面子有光的地方,但誰都沒有想到,因為這個愛好,他的兒子竟會喪命在一條魚的手裡。
這讓雷本昌感到無比内疚,他接受不了這個現實,經過長時間的歲月消磨,無法釋懷的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面對。
他要釣上那條殺死他兒子的魚,為兒子報仇,他在這裡生活這麼久,将餘生都蹉跎在這個貧瘠的小山村裡,就是為此。
每個自認為有罪的人都需要一場救贖,而這正是雷本昌想到,唯一能自我贖罪的方式。
“老人家,生死有命,這麼多年了,你也應該放下了,為什麼這麼執着呢?”胖子苦口婆心道:“也許那條魚早就死了——我操,當心!”
話音還漂在空中,前方忽然炸起一道巨大的水花,猶如蛟龍出海般的壯闊驚人,小哥立即就近拎住天真的後領,提着他往後發力一甩。
我和胖子也反應過來,兩人同時飛撲上前,一人一邊抓住雷本昌的肩頭,用最快速度将他扯回岸邊。
三個人在慣性的作用下摔個馬趴,水流兜頭蓋臉的傾瀉而下,砸的我半身濕透,抹一把臉上水珠,隻見高揚的水柱中有道魚身若隐若現。
“草你媽!”胖子看着水影怒罵。
震驚之餘,我右手瘋狂的亂摸,抓到手電就向身前的黑影狠狠一丢,硬物碰撞的咣當聲透過水響傳來,這一下就如同蚍蜉撼樹,沒有對裡面的龐然大物造成任何影響。
手電很快被水浪卷入湖裡,一眨眼的功夫,水花落下,那道怪影也随之消失不見,水面蕩漾不止,隻留下滿地的水漬,和四個瞠目結舌的小辣雞。
對,不包括小哥和木安,他們倆始終淡定如死人,沒有半分見到大魚作怪的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