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雨村後天真并沒有立即動身前往南京,而是繼續年前的生活,整天與我們悠閑度日,泡泡腳、養養雞。
閑暇時,天真将上次行動獲得的資料進行梳理整合,同時也委托秀秀和小花幫他打探一些消息,大多跟三叔有關。
胖子對于天真難得的淡定啧啧稱奇,直說他鐵樹開花、浪子回頭,我想他大概還是對三叔上回吐槽他毛躁的事耿耿于懷,所以這次他要做好萬全準備再出發。
小哥和木安依舊忙碌着他們的巡山事業,我就每日看看書、跑跑步,有時跟他倆來幾把激情遊戲,日子平靜的一如年前。
這天,消失許久的張海客打來電話,先别别扭扭的跟我們挨個問好,強行尬聊半天,他才引入正題,表示他最近要來福建旅遊,屆時會順道來看望一下他幾年沒見過面的族長。
雖然我跟張海客處的不得勁,但聽到他要過來拜訪的消息,我心裡還是挺開心的,主要是這幾年來我一直沒跟他打過照面,想伺機報複都找不着機會。
現在可好,自己送上門來,一想到他那張趾高氣揚的臭臉即将在我面前吃癟,我就能激動的三天睡不着覺。
張海客運氣不錯,小哥在他啟程日期的三天前回家,秉承着東道主的待客之道,我們特意備好當地的特産和食材,掃院子刷地闆等待他上門,我還哼着小歌将常春藤架修建的整整齊齊。
照例村口放鑼,我們等到下午四點鐘,連個鳥都沒等來,天真怒氣沖沖說該不是這孫子溜我們玩,胖子忙按住他連道不至于不至于,他族長還在這兒,想搞你也不帶這麼舍生取義的,你不配。
天真臉一黑,說你安慰我還是擠兌我,兩個人正東拉西扯,胖子手機忽然一響,他接起“喂喂”兩聲,按掉回頭對我們道
“是張海客,丫坐的車在半道上抛錨了,荒山野嶺下的車,他下車後找了個大爺問路,結果那大爺耳背,雨村聽成驢村,給他指到隔壁村去了,說那兒驢多。”
我和天真對視一眼,沒有言明的話語都在眼神裡。
他丫的活該。
本着一笑泯恩仇的想法,我提出親自開車去接那倒黴鬼回來,胖子叼着煙噼裡啪啦按幾下手機,片刻後說行,不然他還得搭驢車過來。
我換好鞋子,拿上鐵杵子去擰拖拉機,按照胖子給我的定位一路向北。
初春的季節,田埂剛開始冒嫩芽,遙遙望去一片蔥茏的翠色,和泥地的土黃交疊着蜿蜒,緩緩接入遠處的重山。
清新的空氣入肺,吹着微涼的輕風,同村播種的大爺跟我打招呼,笑着應一聲并讓他有空來家裡喝茶。
向前突突半個小時,看導航差不多到達張海客說的地方,我撸下防風的草帽——這是出發前小哥硬給我套頭上的。
東張西望幾分鐘沒找到有落單的人,我疑惑的按亮手機,正準備打個電話問張海客在哪。
屏幕閃爍間,隻見村口湧動的人潮中突然冒出個頭,那群人個個都提着兩手的禮袋,神情嚴肅的跟環境格格不入。
哪來這麼多人高馬大的青年壯漢,隔壁村請幫農活的長工?
一個個的面相和身材絕佳不說,粗壯的胳膊一看就是挑大糞的好手。
這村委還真舍得下血本啊。
我若有所思的想着,瞥見那露頭的腦袋有幾分面熟,于是揉揉眼睛凝神去看。
誰承想沒看兩秒,張海客就在我分外驚訝的目光中,拎着兩袋東西、領着一堆小弟,莊嚴且鄭重的向我走來,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恭敬的對我說一聲“夫人好”。
……
為什麼。
為什麼沒人告訴我,來的小夥伴不止張海客一人。原來我以為的單人旅行,竟是張家人的組團朝聖。
看看自己随意到有些醜陋的休閑裝,被風糊的亂七八糟的雞窩頭,以及屁股底下,還有一台土味十足的拖拉機。
我隻想問吳邪和王胖子,你們倆到底安的什麼心???
如此潦草的出場,如此幻滅的會面,我仿佛不能接受現實般閉上眼睛,再睜開的瞬間,依舊是張海客那張跟天真一毛一樣的臉。
他锲而不舍又重複一遍:“夫人好。”
這不是一個靜止畫面,但在場的各位,除去張海客,沒有一個人說話。
風蕭蕭兮易水寒,一時間,我和這群張家人相望無言,氣氛陷入了墳場般的寂靜當中。
“啪”——
我聽到袋子落地的聲音。
“啪”——
這回是我心髒崩裂的聲音。
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看到自己有多傻逼。
幸好乍響的鈴聲及時将我從崩潰邊緣拉回,讓我不至于當場猛男落淚,隻聽天真中氣十足的聲線在電話裡嚷道
“妹子,剛剛我和胖子洗菜時發現菜有點不夠,今天來的人多,你等會路上順便去河裡把魚收回來,前天我和胖子才下過網,現在去收時候正好。”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挂掉的電話,那時的我,心态爆炸到連他們氣如洪鐘的問好聲都沒聽到,隻是機械的回一句“上車坐好”。
手裡把着方向盤,滿腦子卻都是藍精靈在跳舞,它們有些長成天真的模樣,有些長成胖子的模樣,手拉着手,歡樂的如同癫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