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太宰治躲到森鷗外的旁邊讓森鷗外替他擋了一擊,森鷗外和坐在對面椅子上的蘭波都沒有要出手阻止的意思。
不過被認定的飼養員先生當時好像沒有收到來自貓貓的隐晦暗示,隻是被貓貓靈活躲過攻擊的走位氣的七竅生煙,随手就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卡片狀的東西就甩了過去。
不愧是靈活的貓貓,非常輕松的以一個正常人類絕對做不到的柔韌姿勢扭過腰,手腕一扭,接住了飛射過來的卡片。
貓貓,啊不,太宰治低頭一看,發現是一張雕刻着荊棘玫瑰校徽的學生卡,在重疊的薔薇花瓣中用傾斜的字體刻着他的名字。
“是我的學生卡嗎?”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原先黑沉沉的鸢色眸子奇迹般的亮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都陽光了很多。
他認識這個校徽的設計,這是中原中也就讀的那所國中。
“是中也讀的那所國中哦,”愛麗絲捧着臉,無聊的戳着盤子裡的玉子燒,“之前林太郎不是答應了要送你去上學嗎?剛好中也在的這一所國中挺合适,就給你辦理了入學。”
森鷗外放下筷子,無奈的歎氣:“愛麗絲,不要玩.弄食物啊。”
然後轉過頭來,眉眼舒展着露出一個相當不森鷗外的慈祥笑容來:“昨天港.黑的事務有點多,隻能委托中也幫忙拿回來了。”
中原中也停下追擊的動作,認真的回應:“啊,沒事。剛好我要去拿學籍資料,順手把這個帶回來而已。”
坐在壁爐邊的蘭波擡頭:“中也,早餐要涼了哦?”
中原中也回應一聲,乖乖的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剔秋刀魚的刺。
太宰治繞了個圈,坐回中原中也左邊的椅子上,用筷子戳着連層油皮都沒破的秋刀魚,支着腦袋去問認真剔着魚刺的少年:“小矮子去辦公室拿學籍資料幹什麼啊?是學校終于因為你的身高問題要考慮給你轉到更低一級去了嗎?”
精準踩雷!
中原中也捏着筷子的手猛地發力生生把不鏽鋼的筷子捏出一個優美的弧度:“你、這、家、夥!!!”
“納尼納尼?”太宰治笑着把臉湊過去:“我在這裡呀,中也叫我有什麼事嗎?”
“給我禮貌一點啊,你這青花魚!我隻是剛轉到寒夜中學而已!”
“青花魚,我嘛?”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張開,略微呆滞的樣子,看樣子是真的對這個稱呼很震驚的樣子。
“本來就是,你從鶴見川裡出來的時候濕淋淋的,眼神也死氣沉沉的,不就是碼頭剛捕撈上來的青花魚嗎?”中原中也理直氣壯。
結果剛說完,就看見太宰治以一個飛快的速度融化成了一灘不可名狀的東西,黏在了餐桌上。
糟糕!是不是太過分了!
中原中也有一點慌張,他強撐着氣勢:“你不是也給我取了外号嗎?隻許你這樣做不許别人嗎?”
“可是青花魚什麼的不是非常過分嗎?”太宰治攤在桌子上,流動到中原中也的手邊,幽怨的拉長嗓音,黏黏膩膩的,“而且我根本沒有給你取外号吧?小矮子不要污蔑我啊!”
“你這不是已經取了超級過分的外号了嗎?!”
“诶?這個也算嗎,人家明明是實話實說啊。像小蛞蝓、帽子架、橘子頭之類的才能算是吧?”太宰治這麼說着,突然精神了起來:“既然中也你叫我青花魚,那我以後果然還是叫你小蛞蝓好了。”
畢竟這兩個稱呼聽上去就很搭耶。
“哈?!”中原中也震怒:“帽子架和橘子頭就算了,我哪裡和蛞蝓像了???”
“都是又黏糊糊又小的看不清臉的樣子,超級像好不好?”
“哪裡像了?!一點都不像好不好?”
“就是非常像好不好!”
“不像不像不像!!!”
“就像就像就像!!!中也就是像蛞蝓!”
“鐵咩!”
“小蛞蝓小蛞蝓小蛞蝓!”
“青花魚青花魚青花魚!”
森鷗外見他們一時半會沒有要停的意思,擡頭看了看鐘表上的時間,纏繞着嫩綠色細嫩綠藤的指針已經停在了指向七的位置。
他記得中也之前說過寒夜規定的到校時間是八點吧?現在這個時間如果再不快點的話似乎要來不及了吧?
“啊呀,中也君,不快點吃的話今天可就要遲到了哦?”森鷗外好心的提醒,“今天太宰要和你一起去,所以今天你們兩個需要去搭公車了哦。”
“糟糕!忘記這個了!”
中原中也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三兩下把早飯吃掉,“喂喂,太宰快吃啊,如果趕不上這趟公車我們就隻能跑過去了!”
太宰治放下筷子,起身把搭在椅背上的西式校服外套穿上,跟在急速把鞋子穿好的中原中也身後,懶洋洋的套上鞋子:“嗨嗨~我來咯。”
中原中也拿起擺在鞋凳櫃上的包,塞了一個進太宰治的懷裡,扯着他就往外跑:“我出門了!”
“路上小心。”
客廳大門被關上,将屋裡屋外分隔成兩個世界。
溫暖的陽光灑在穿着同款校服的兩個人身上,活潑的跳躍着,就像是給他們兩個裹上了一層帶着小氣泡的琥珀色糖衣,處處透露出甜蜜的青春氣息。
中原中也扯着太宰治的手一邊往前走一邊跟太宰治确認信息:“森先生應該已經和你說過了吧?之前辦理我的轉學手續的時候你還沒決定要來上學,所以你待會需要去老師的辦公室一趟。”
“啊,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哦。”
“你這家夥該不會根本沒有聽吧?”
“那種事情無所謂啦,倒是中也,你為什麼要轉學呢?是在之前的學校因為身高問題被霸、淩了嗎?”
哈,怎麼什麼事情都能扯到他的身高上去?
“不要再拿我的身高來開玩笑了,不然揍你哦混蛋。”中原中也頓了頓,想到森鷗外說那件事可以和太宰治說,就幹脆沒有隐瞞:“我說太宰,你知道最近那個連環失蹤案吧?”、
“當然,現在橫濱誰不知道市長和他亡妻唯一愛女在學校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的事。”太宰治說着,伸手去捉中原中也在腦後一晃一晃的小辮子,“瑪莎卡,中也是因為這個轉學到寒夜的?”
據說那位失蹤的小姐就是在寒夜讀二年級,所以這個時間點轉校為了什麼還不是一目了然?
“不要明知故問啊,”中原中也松開手,回頭對上那雙鸢色的黑沉眼睛,“你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轉到寒夜來上學,也知道我為什麼會對你坦白不是嗎?”
那位失蹤的市長千金可是市長那位早早就香消玉殒的妻子為他留下的唯一念想,橫濱政府哪裡早早就放出了消息,誰能救回這位可憐的小姐,市長必有重謝。
幾乎是這個傳聞沒出多久,政府就出台了鐳缽街的改造計劃,這兩者之間的聯系,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這個時候身為港口黑手黨首領養子的中原中也為什麼轉校就很好猜了。
“阿拉阿拉,人家可不知道邪惡的黑手黨在想什麼。”
太宰治欠揍的笑,心情好的莫名其妙,說出來的話倒是相當欠揍,中原中也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給了他一拳:“正經一點啊混蛋青花魚!”
“诶——‘混蛋青花魚’又是什麼,不公平!中也怎麼可以偷跑!”
“少啰嗦啊你這家夥!”
“什麼啊!小蛞蝓這完全是專制獨行、蠻橫霸道,不愧是黑手黨首領的養子,這不已經完全是黑手黨的形狀了嗎?”
“港口黑手黨和其他的黑手黨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不都是黑手黨嗎?”太宰治搖着手指,假裝認真:“黑手黨就是黑手黨,沒有什麼一不一樣一說,呐,中也你敢保證港口黑手黨不會像其他的黑手黨一樣盈利嗎?”
“我說,你這家夥不是橫濱本地人吧。”中原中也肯定的說。
隻要是橫濱的本地人,都不會反駁他的話,“港口黑手黨是與衆不同的”,這一觀點是全橫濱的共識。
“而且你這家夥不會是剛來沒多久吧?不然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中原中也停頓了一下,視線落在太宰治那雙灰沉沉的眼睛上,用說不上來的耐心語氣說道:“港口黑手黨的特殊并非在于那些方面,而是在于橫濱人民親自賦予的意義。”
那年,落在兩個人身上的陽光明明是一視同仁的,可中原中也卻突然覺得太宰治的眼睛黑漆漆的,看不見一點光,就像是現在一樣。
“喂,太宰,不要開這種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