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教室裡日頭捎上,碎金似的光線沿下,漾在薄桢言冷淡的眉眼裡,格外蠱惑人心。
薄桢言喜歡她??!!
陸眠星下意識一怔,視線和薄桢言的眼神相撞,噤聲,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用手擋了擋剛剛在草稿紙上偷偷畫的薄桢言。沒什麼預兆,有些話就猝不及防聽了進去。明明知道不能當真,但心還是跟着光線一滑,把有些養眼的畫面看進了眼底。
在有些沉悶的秋日裡,如果的如果也實現了。
要不是她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她都懷疑薄桢言偷看了她的日記,按着上面的願望清單來,一個個替她實現。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她知道薄桢言對于她的要求從來就不會拒絕。她知道,就更不願意提。
母親出事後,父親雖然自幼不喜她,在臨出國前還是把她托付給了S市的好友。就這樣,她在薄桢言家呆了兩年,也成了薄家名義上的一份子,每天和薄桢言一起上學一起吃飯,差點忘記了其實她哪裡也不屬于。雖然薄父薄母都對她極好,但薄桢言卻好像從第一天開始就不喜歡她,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跟在薄桢言後頭,每天每天不厭其煩。連同一起吃飯,一起上學都成了小心翼翼的秘密。
她依舊記得第一次見到薄桢言的樣子。
那時候薄桢言剛拿了鋼琴比賽的金獎回來,雖然明明是值得開心的事,他卻像完成一個任務一樣,不是開心也沒有不開心,隻是沒什麼情緒,就像天生的性子,孤僻又冷淡。
薄母搭了搭他的肩,笑着跟他介紹自己:“這是父親朋友的女兒,來打聲招呼。”
薄桢言擡眼看她,冷淡的眸子微挑着,看不出喜不喜歡,隻是視線看向她的時候,好看的眉頭蹙了蹙。
她深呼了口氣,笑得極甜,在陌生人面前她一向都是乖巧得讓人挑不出錯來:“你好。”
薄桢言卻似看透了她,二話沒說,轉身把金獎的獎杯遞給傭人,上了樓,沒跟她打招呼。家裡突然多了一個人,如果是她,陸眠星想,她也不會開心。作為一個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她應該離薄桢言遠些,再遠些。
但後來薄母笑着問她說,“星星是不是喜歡和人一起上學?”
那時候的願望很小,也很簡單。對于孤孤單單的她來說,最想要的就是和别人一樣,有一個朋友。
她點點頭。
“那以後讓言言和你一起上學好不好?”
第一次,她突然有些想要一個人的陪伴,想起少年漆黑冷淡的眸子,自私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薄桢言現在這樣就像薄父薄母以前,小心翼翼窺探完她的秘密,有了同情心之後,做些讓她歡喜的事。從小到大,對她同情的人太多,她都有些分不清到底那些人是真的喜歡她,還是帶着那份無言的愧疚在彌補她。
可他們不欠她的。薄桢言也一樣。
教室裡依舊懶洋洋的,衆人也沒注意到薄桢言和陸眠星的小動作。
陸眠星往旁邊捎了捎,不确定地重複了一句:“你……你說什麼?”
昨天的事一閉上眼,就像在回放。最後薄桢言冷着臉把她像隻小雞一樣拎着扔進出租車,她覺得合理。
現在對于自己喜不喜歡他的試探,也很合理。
陸眠星沒敢當真,看着薄桢言眼色猶猶豫豫問出口:“我做錯了……什麼嗎?”
陸眠星把手舉到額前,一本正經,生怕薄桢言不相信,“冒犯你這件事我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薄桢言看着她,倏爾才開口:“你沒錯。也不用道歉。”
他看得出來對于他說的喜歡她,陸眠星不是歡喜,而是為難。是他讓她覺得為難,讓她不知所措。本來準備好要說出口的話全壓了回去。
“那……那有什麼事嗎?”
陸眠星松了口氣,有些遲疑。
下課鈴應聲而起,人群喧鬧,蓋住薄桢言想出口的話,他欲言又止,話裡一轉,“院長讓我們周日一起去一趟福利院。”
“嗯。”陸眠星垂眸答應。
“還有,母親說你一個人在國内不好。”
“啊?”聽見薄母,陸眠星神情終于有些松動,“伯母知道了?”
陸眠星回國的時候,沒通知任何人。自然薄母也不知道。七年前她出國的緣由沒人知道,離開得匆忙,和薄父薄母也沒有正式的道别。兩年的悉心相處,對她來說,薄母的陪伴比母親更甚。
薄母知道她回來,自然也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