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私心嗎?
陸眠星站在原地許久沒回過神來,薄荷氣息消散,周遭一切關于薄桢言的痕迹都消失,恍然。
她進國賽,薄桢言不是不喜歡嗎。可薄桢言的話裡卻不是這個意思。
他希望她進國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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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宿舍,裡頭沒有開燈,窗簾拉着,環境有些昏暗。
陸眠星放下書包,坐在桌前,發了會怔,又提起精神,按了夜燈的開關,窗簾隔絕外頭的光亮,柔和的夜燈光傾瀉下來,在眉眼間暈開。
翻開筆記,那張畫着薄桢言的草稿就露了出來。
情緒上頭,其實有些微妙。明明以前也時常畫,卻從來沒讓薄桢言發現過。
她喜歡他的心思,也藏得好好的。但什麼時候開始,就藏不住了。
如果說薄桢言對她冷淡,那應該說他對誰都冷淡,可偏偏不是。他對她很好。
那層冷淡就像一層保護色,讓人退而卻步。薄桢言對她的請求從不拒絕什麼。隻要她再多要一些,就能看到薄桢言的好。
他陪她去抓娃娃,給她剝過橘子,陪她淋雨,教她遊泳,搶她餐盤裡不愛吃的菜。
明明比誰都要對她好,可他總是裝出一副讨厭她的樣子,說些讨厭她的話,恨不得她早些收拾行李離開薄家。
薄桢言就像那晚的酒,又苦又澀,還有些烈,卻又讓人眷戀。
陸眠星掐了掐手心,身體的痛終于讓思緒斷了。靜默幾秒,把畫好的畫傳了動态。
【star】:以後不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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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的秋色漸濃,沿路楓樹皆可見,紅得亂了眼。
陸眠星走進福利院裡,穿過長廊,在後花園終于看見了院長的身影:“院長奶奶。”
“星星來了啊。”院長帶着老花鏡,坐在躺椅上,身邊攬着幾個孩子講故事,畫面和諧得很。
院長自己沒有兒女,也把盡數溫柔都給了這些無父無母的孩子,見着陸眠星來,手擺了擺,示意陸眠星過來。
“言言呢?”
陸眠星心虛得沒說話。
怕薄桢言一大早來等她,她起了個大早,錯開薄桢言的作息,提前來了,途中不放心給薄桢言發了條短信。
【不用等我,我先走了。】
短信那頭,沒過多久,回了個【好】。
連标點符号都沒有,簡短得像薄桢言的性子。回信息的速度陸眠星卻不敢深究,就像是特地等她的消息。
陸眠星調整了心情,笑着答道:“奶奶,我有些事就先來了。他等會就來。”
“這也好,有些事要和你單獨談談。”
院長放下故事書,站起身來,想領着陸眠星去辦公室談些事情,朝身邊那群孩子笑道,“院長奶奶有些事要和姐姐說,你們去找護工阿姨要杯牛奶喝好嗎?”
幾個孩子齊應道,從房間裡跑來,朝氣得像七八點中的太陽,讓人羨慕。
陸眠星看着跑遠的孩子笑了。小孩子的笑真是世界上最治愈的藥了。
陸眠星回神,松了口氣,跟上院長,腿剛一邁,就感覺到外套被一隻小手扯了扯,杏眸視線下移,迎上一張燦爛的小臉。
拉着她的孩子,五歲左右,臉蛋白白淨淨的,笑起來有個小酒窩,手裡還拿了塊巧克力問她,“姐姐,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陸眠星尤其喜歡小孩子,看着底下小大人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刮了刮小酒窩的鼻子,“姐姐叫陸眠星。”
“陸……眠……星……”小酒窩一字一句念出陸眠星的名字,前言不搭後語的嘀咕了下,“星星?”
陸眠星聽到話裡的字眼一怔,蹲下身來柔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
小酒窩用清亮的鹿眸打量了陸眠星,好像在思考陸眠星問他名字的意圖,倏爾又揚着笑臉,乖巧地回了一聲,“軒軒。你是不是哥哥經常提的那個姐姐?”
陸眠星眼皮本能一跳,有些呼之欲出的東西:“軒軒,你說的哥哥是誰啊?”
“噓。保密。”軒軒沒說什麼,撒腿就跑了。
陸眠星恍然,笑自己想太多了。
發現陸眠星沒跟上來的院長轉過頭看見逃跑的軒軒,“怎麼了?這孩子鬧騰得很,誰都治不住他,隻聽言言的話。”
“隻聽薄桢言的話?”陸眠星有些發怔。
“奇怪吧。小孩子的心思總是猜不透,軒軒他就格外喜歡言言,天天盼着他來。”
“他經常來嗎?”
“經常來,有時候周末整天都呆在這。”院長回憶了下,面上還有些欣慰,“多虧他,偶爾被孩子折騰得受不了的時候還有他分擔一下。星星你知道這裡的孩子都有些缺陷,不然也不會被扔在這,雖說有護工,可誰又能對每個孩子都公平。軒軒來這裡的時間不久,從來不開口說話,一到吃飯時間就一個人躲起來,逃跑了好多遍,還是言言找回來的,不知道他和軒軒說了什麼,從那以後軒軒就再也不逃了,性子也愈發鬧起來。小孩子鬧些,總不會是壞事。”
陸眠星垂眸,點點頭,幫院長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起走了進去。
院長從抽屜夾層裡拿出一張公墓的名片,上頭印着公墓的圖片還有地址。
“星星,你也知道再過幾天就是你母親的忌日,我想你既然回國了,你也有權利去看看。”
這就是她母親長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