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音閣内丫鬟不敢發聲，黑壓壓一片守在門前，誰也不敢進去招惹是非。

閣内。

“小姐，你可不能有事啊！”

“小姐，女子容貌雖重要也不可輕賤性命啊！”

小九哭得梨花帶雨，擾得榻上的戚甯頭疼。

“小九，安靜點，我頭疼。”

“拿鏡子來。”戚甯揉了揉太陽穴，瞧了一眼熟悉的黃梨木家具，是前世她未出嫁前的閨房，心中情緒萬般，終究是笑了，知道她這是回到出閣前了。

前世尚方和尚說的浮生若夢，果然是浮生一夢。

“小姐，除了這件事，小九都答應你。”小九拼命護住懷裡的鏡子，抿着嘴委屈地搖着頭。

“小九，我又不是小姑娘了，看得開。”

戚甯安慰面前這個小丫頭，聲音清透，少了前世的嬌縱變得更沉穩了些。

容貌之事，在重生的戚甯的眼裡的确不算什麼，前世沒有容貌不也這樣過來了，不過是看錯了人錯付了真心。

“小姐，你還在哄我。”說着，小九臉上又挂上了淚。

小九一番話終于讓戚甯反應過來，她現在的确是個小姑娘，還是個過一月就要行及笄之禮，好巧不巧在這時間磕了額頭，差點毀了容的小姑娘。

“乖，我不暈倒，小九你把鏡子給我。”戚甯好聲好氣地哄着。

“真的？”

小丫頭天真的話讓戚甯忍不住濕了眼眶，前世的小九慘死于裴麟之手，死時不過二八年華。戚甯擡起手掩住眼中的淚意，認真地點了頭，“真的。”

戚甯從不情不願的小九拿到鏡子，終于看清了自己的容貌。

鏡子裡的女子，面容姣好，眸光清隽，墨色長發松松散散落下，嫣紅的唇線一挑，五官間笑意明媚地晃眼，可惜額間的疤刺眼得很。

知道今世她不會毀容，連着這疤也不在意了些，就是不知道她那好表姐若是知道她的臉沒事會怎麼樣。

她的好表姐葉沁因家道中落，被家中族人趕出家門，随着她母親回到了娘家，也算過上了官家小姐的生活。再加上，侯府裡後院幹淨，戚甯自小在永安侯的寵愛中長大，對葉沁親如姐妹，也讓葉沁忘記了自己現在的一切都是戚甯給的。

葉沁走進來得急，帶進一陣風透着涼意。

“表妹，你還好嗎？我聽聞你又暈倒了。”葉沁眉間微微蹙起，擔憂地開口。

“我無事。”戚甯也回了個笑臉。

心裡卻一陣惡寒。

前世葉沁就是如此，用着她溫柔溫婉的樣子不聲不響地拿走了她的一切，害得她落到前世那般境地。

她因及笄前毀容自信心缺乏，對她這位表姐更是言聽計從，行事也越不按常理，成功地失了人心失了名聲，也不知說了什麼條件，竟然成了侯府家譜上的嫡小姐。

後來裴麟為着永安侯府的勢力娶了她，背地裡卻是勾搭上了葉沁。

她知葉沁是看不起那些官宦之家，卻沒想到她成心想着進皇家，早就勾搭上裴麟了。

她為裴麟守規矩，拉攏大臣，做好一個王妃的本分。

她本以為等裴麟稱帝，她即便不好，也能得他一個尊重。可裴麟稱帝第一件事便是把她貶為庶人，在地牢賜死，連一個體面都不得。

是面前這個虛僞笑意的女人一步一步把她推入絕望的深淵，仔細想來還得罵一句自己愚蠢，被裴麟的示好沖昏頭腦才會被伎倆不高的葉沁迷了眼。

“女子容貌最為珍貴，這下表妹可怎麼辦哪。”葉沁故意提起戚甯的傷心事，還狠狠撒了把鹽。

“表姐，那我該怎麼辦啊？”戚甯聲音帶愁，語氣倒是淡淡。

“莫怕，我聽聞大嚴寺途中有土大夫可以去除疤痕，表妹你一定能恢複當初美貌。”葉沁未聽出戚甯的嘲諷，隻想着自己的計劃還算順利。

“可祖母和爹爹一向看不起鄉野村夫的，哪能讓我去。”

戚甯那雙眼睛生得最為好看，如今眸中微閃淚光，星星點點，讓葉沁心裡起了厭惡，壓着情緒，拉過戚甯的手勸着戚甯，“表妹，你是姨父捧在手心的珍寶，他當真舍得責罰你？再說，女子容貌哪能留下瑕疵？”

葉沁拉過戚甯的手，好說歹說，戚甯神情終于有了松動，微皺起眉頭，“那好吧，不過如果爹爹和祖母責怪下來，表姐可要幫我求情。”

聽見戚甯答應，葉沁神色一喜，“那是自然，我必然護着戚甯妹妹。夜深了，那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待葉沁離開後，小九才忙開口，“那土方子怕是不可靠，表小姐安得什麼心。”

戚甯皺了皺眉，“小九，下次可不要說表姐的不是了。”

“可，小姐。”小九怕自家姑娘又被葉沁唬着走，還想說些什麼。

“我明白。”戚甯淡淡道，“她安得什麼心。”

求藥不過是幌子，要她死才是葉沁的心思，不過未料裴安救了她，可後頭卻是那雷家書生撿了功勞。

死前她才從葉沁口中得知，前世的她開始時并沒有毀容，不過是誤食了難以愈合的草藥。後來及笄禮後葉沁送來的胭脂玉才是毀了她臉的罪魁禍首，可那時她氣焰都消磨殆盡正是信任葉沁的時候，哪還會發現什麼端倪。

戚甯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夜深了，休息吧。”

重生一世，她也該好好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