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安說不必因為他身份見外後,護國公府衆人才放下了懸着的心,坐下其樂融融,裴安在其中倒也不顯得格格不入,但終顯得有些落寞,他與護國公談笑之時,視線不時掃過扒拉自己碗裡食物的戚甯,眼底那絲落寞消散許多。
這丫頭,其他的不說,挑食是真的。
菜色花花綠綠被戚甯挑出許多,碟中隻剩着些許晶瑩剔透的水晶蝦餃,戚甯認真挑菜的神色,不像厭煩,反而耐心得像在做一個精巧的工藝品。
“表妹?”
“表妹?”秦子逸看戚甯走神,沒應自家母親的話喊了戚甯幾聲,“母親問你話呢?”
戚甯擡起頭,見斜對角的夫人溫柔地朝她微笑。
“舅母,怎麼了?”
護國公夫人育有兩子一女,大兒子秦淮善文,二兒子秦嶺善武,小女兒秦蘭也就是她母親。大兒子秦淮娶了史官家的小女兒,二兒子秦嶺娶了李副将的大女兒,她母親則嫁了永安侯,外祖從不強求姻緣,因而這樁樁都是緣分求來的婚事。
眼前的便是秦大夫人——秦子逸的生母。
也許是出生于史官世家的緣故,秦大夫人眉目間也帶着書卷氣。
“小甯,你額間的傷可還嚴重?”
“難愈合些罷了,不礙事,舅母。”戚甯回了笑意,心裡暖意橫生。
“子逸那還有消肌散,讓他等會給你。女孩子可要對自己好一點。”秦大夫人笑着又給戚甯夾了一個水晶蝦餃,“見你愛吃,舅母明日再讓人做些給你。”
“謝謝舅母。”戚甯接過蝦餃。
裴安眼神不自覺又瞟到戚甯,未發覺隔壁的秦子逸也給他夾了一個蝦餃。
“你在幹什麼?”
“見你看着表妹筷子上的蝦餃饞,也給你夾了一個。”
裴安:“……”
*
在護國公府短短幾日,戚甯倒覺得比侯府的日子舒坦許多,畢竟回到侯府,是單槍匹馬的世界。
人都想按着自己舒服的方式來,偏不知道這是需要自己去争來的。戚甯以前不懂,現在卻是懂了。
“小九,在回侯府前,有件事需要你親自去做。”戚甯把在護國公府寫好的書信收好,又接着給了小九一張紙條,“你把這封信送到這個地址,若那人問起你,你就說你是秦甯的丫鬟,若他再問起我,你就說我他日必親自道謝。”
“小姐,我知道了。”小九接過信,也不再問什麼,戚甯認真的神色讓她體會到這封信的重要,“我必送到那人手中。”
“記住,其他話都不必說。”
“是。”
戚甯與秦子逸道别後,坐着轎子出了護國公府,一上大街,人群熙熙攘攘,熱鬧得很。
一聲馬驚打斷了戚甯的思緒,戚甯撩起紗簾,擡頭問馬夫,“發生什麼了?”
“禀小姐,前邊尚書府的馬車擋着我們的去路了。”馬夫恭恭敬敬,不敢多說。
前頭尚書府的馬車擋着,分明就是找事。
一隻修長纖細的手緩緩放下簾子,馬車内少女聲線清透,“那就換條路。”
“是。”馬夫應了一聲,駕着馬調轉方向卻被尚書府的人攔了下來。
“擋了我們小姐的路,還想離開。”
馬夫反抗不過,挑明了戚甯的身份,“你可看清這可是永安侯府的小姐。”
一聽是永安侯府的小姐,周圍的人群哄鬧起來,議論紛紛。
“這不是那個嚣張大小姐,看來又要欺負人家了。”
“侯府小姐不是毀容沒臉出門了嗎?”
……
一時,流言不堪入耳。
戚甯馬車被擋住的地方恰巧又是京城最大的酒樓——歸來樓。人流本就大,圍上了一群看熱鬧的百姓,不明事的人也過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
少女撩起簾子,對着鬧事的家仆問道,“你家小姐是哪家千金,我們可相識?”
少女聲音清透,讓人一聽如聽琴音,問出的語氣又何其無辜,竟短時讓人分辨不出問話的到底是不是那個嚣張跋扈的侯府戚甯。
家仆一時梗塞,結結巴巴地報出了自家小姐的名字,“我家小姐可是尚書府小姐潘莉。”
戚甯心中明了,潘莉與葉沁一向交好,更何況潘莉脾氣火爆,與她本就争鋒相對,又聽了葉沁那般嬌嬌弱弱的引戰,怕這次滋事是有意為之,目的是什麼,戚甯倒是猜不透了。
“原來是,潘小姐啊。”少女聲音含笑,面上蒙紗微笑也若隐若現,有一份朦胧的美感,讓人想探尋面紗後的容貌,“還不給潘小姐讓路。”
“是。”馬夫得了命令,慢慢挪開馬車,不多不少留出了一個馬車通過的距離。
“戚甯你别給我假惺惺,分明就是你看我在歸去樓,就要尋我的麻煩。”早聽戚甯話不舒服,這下聽戚甯讓路,潘莉更是親自下了馬車,指着馬車裡的戚甯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