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風不自覺間滑出那麼遠,超乎所有人意料。眼瞧着這邊兩人不對勁,井上靖和肖浩然快步近了前。“爹地,你的手流血了。”小五心疼。
“沒事。爹地沒事。”肖羅宇勉強擠了個笑容,安慰男孩。
“怎麼沒事,”靖急了:“你的免疫系統弱,這麼多傷口又流血,感染了怎麼辦?”
顧楓從震驚中緩過神,慌忙讓人去拿藥箱,一邊要執他的手看。他拒絕得生硬。她低聲下氣道:
“不賭氣了,好不好?我看看……”
他硬冷道:“我沒有賭氣。這是真實的我真實的想法。顧楓,你真的還愛我嗎?我要的是最純粹的,我感受得到。正如你四年前在景德鎮做那個陶瓷玩偶時一般純粹的心地,那麼打動我,我便是拼卻性命也會和你在一起。但是這段日子我們之間已沒有了。所以不必道德綁架,你沒有義務與我綁在一起一輩子。如果不是那樣的純粹,放手才好。”
“你今晚是鐵了心要和我談分手?”她本想逃避,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道。
“我沒有開玩笑,你也不要逃避。我在感情上剔透偏執,你懂。”他斷然道,然後也不待衆人反應,抓起餐布,抹淨受傷的手上的血。
靖駭然:“你這麼粗暴處理,真的會感染。我們這麼小心謹慎地生活,還不是為你,你自己要注意啊。”
顧楓再度去拉他的手臂,健雄已經近前,搶過去,拿起藥箱裡的消毒棉棒小心地擦拭起來。顧楓湊近前想幫忙,健雄隐忍下冷言道:“夫人,還是我來吧。”他是少主最貼心的人,自然最了解少主心意。羅宇乖乖地任由他消毒上藥。他簡單處理下,皺眉道:“少主,我們還是先回去服藥休息吧。這真的不是鬧着玩,感染厲害了,要費好大周章。您遭的罪還不夠多嗎?”
“回去。”他好似也很累了。健雄遂扶他起身站定。
羅宇擡眼看了下顧楓,淡淡道:“我先帶浩然回酒店去了。你住家裡吧……”
“你傷的這麼重,我得守着你。這四年我從未離開過你的。”她急切跟了一步上前。
“已經守了我四年,多少情債也還清了。你付出了四年,夠多了。明白吧。”他努力和顔悅色。
“今晚是我不好,但是……”她的淚又要下來。
“彼此冷靜一下,可好?這個事情我們終需面對。”他冷淡結束了談話,和健雄往屋外走去。
肖浩然瞧着那背影,雖有不舍,還是仰頭對顧楓道:“媽咪,我和爹地先回去了。”
這四年,她也從未離開過無賴一天。她難過,滴下淚來。那父子已經遠去。井上靖反味過來,隻好匆忙地對顧楓說道:“他脾氣又上來了,你先在家裡住下,待他緩過勁來,一定會回來接你的。他哪裡離得開放得下你。你好好的,我先跟着回去了。”說罷追了出去。
剩下她,在大廳裡站着,孤零零的。他怎麼放不下她?他随時可以的。隻是她的心跌宕起伏一下子,除了不舍,竟深深湧出疲倦。
顧曉臉沉下來,起身拉妹妹坐下來:“這男人也是真沒勁,好好的晚宴讓他搞得煞風景。小楓你還是找個正常的男人在一起吧。趁着他還在這裡,這幾天把婚離了算省事。”
“顧曉,你也是忒霸道了。這就講上離婚了。”寒袖嗔道。
“他這一晚上就一句好說得在理,四年了多少情債都還清了,付出四年青春夠了。”顧曉補充道。
顧楓默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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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睡得很熟。顧楓醒來時陽光已灑滿屋。她以為她會失眠,會不斷醒來,因為四年裡照看肖羅宇的病,不知要起多少次夜,總是睡不安穩。她可是真的累了。
手機上素淨得很,他和他那些人沒有打擾她,連個短信都沒有。她是不是該給他個問候,畢竟他昨晚傷了手,她的心底還是一揪。
在她猶豫間,寒袖的電話好巧不巧地打進來,說是約她們一家一同去迪士尼遊樂場玩。一邊解釋說,她該抽時間陪陪琉璃,當然琉璃離不開景天,所以權且算作“一家人”吧。她知道經曆昨晚壽宴風波,她的家人更加不能接受羅宇。她突然想着該給爹爹道個歉。四年未回來盡孝,回來時就是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砸了台面。昨晚爹娘并沒有說什麼,隻是黯然神傷還是有的。
下樓來,一家人都在。江塵溫暖說道:“正好,一起用早餐吧。”
“這麼遲了,你們還在等我?”顧楓歉意。
“你難得回來,一起用餐的機會能有幾次?”顧曉接道。
“不用歉疚,一家人都心甘情願等着你。”曉逸溫和。
“爹,媽媽,昨晚我很抱歉……”她說。
“剛說了不用歉疚,一家人怎麼會怪你?”江塵忙說。
“其實,這四年爹翻閱了那麼多古書,尋了那麼多偏方,幫我幫他,又不準我提一個字。我也隻想着時間久了,自然一切都會圓通過去。可是,昨天那麼重要的日子,還是讓我們給搞得分外不愉快。”
“小楓你看你又說到不愉快上去了。先吃飯吧。”顧舟趕緊打岔。
“不說他了,今後都不說他了。他不進這個門也罷。從前總是對他有歉疚,我們盡了力,既然就是沒有緣分走到一起,随他去吧。”江塵淡淡道:“楓兒,我們總是一家人。有機會在一起就好。”
“楓兒,你在家休息些日子,養養精神,放松幾天。今後怎麼選擇我們都支持。“曉逸輕歎道。
“跟着那麼個人,不被壓抑成疾才怪。“顧曉悻悻然。
“哎,你這是咒小楓呢?”寒袖不滿打斷:“爹都說了,家裡從此不提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