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羅宇離開後,主桌的氛圍果然變得不一樣。景天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小楓,你還好吧?看上去瘦了一些,面色白了,性子好似沉穩不少。”四年未見,他仍舊沒有忘記她,有許多話想說。他看她的目光心疼傷感癡迷,到最後竟是不管不顧地問出來:“他待你好嗎?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謝謝你,景天,謝謝你一直對待琉璃視如己出。”她溫和道,性子果然是沉穩的。
“羅宇的身子骨到底怎樣?”江塵問道。“調理得如何?”
“雖還很弱不禁風,到也是一天好似一天。”她答。
“楓兒,這四年裡你守着這樣的病人是不是很辛苦?你真的瘦了,幹瘦幹瘦的,一點兒也不滋潤。”曉逸心疼。
“哪裡有那麼誇張?媽咪。”顧楓淡笑道:“羅宇是病人,但也不至于那麼拖累我。”
“小楓,你雖是要照看他,可也不是要日日守着,出來走走,回家來看看也是好的。琉璃還在這裡,家人朋友都在這裡,你會心情疏朗些。”景天唏噓。
“是啊,四年才見你一面,你有想過父母親人情何以堪?”顧曉搖頭道。
“小楓,你确實氣色不好,到不是身累,是心累吧。”寒袖也心疼道。
這一桌子的話風全往苦情戲上飄去了。顧楓微颦秀眉:“斷斷續續走過了四年,他人還在,我就很感激上蒼了。要說照顧病人不累那不可能,可是我真的心裡是開心的。如今他病情有了起色,我會常回來的。放心。”
“你真的好嗎?”景天長歎:“為何我這半晌看着,他還是那個他,冷情寡淡,你呢?瞧不出多少與他終于在一處的喜悅似的。”這話更直接。
“我們兩人之間你又了解多少?”她怼回去。
“來龍去脈我都了解,所以我才放了你去陪伴他。可他要珍惜你才行。”他直接望着她的眼睛說道。
“他有珍惜我啊。”她反駁。
“有嗎?”他眼神深情:“珍惜到,看不到你的憔悴?伯母說的對,你一點也不滋潤,反似一隻幹枯的百合。這精心的妝容不過一層保護膜……”
“我與他之間不用你來置喙。”她斷然,然後起身欲走開。“我去外廳看看他。”
“你莫怪我直言,實在是除了這個場合你也不會聽我講一句話。”景天低低道。“我該說的已經說了,你要珍惜自己才好。”
“景天,你太癡情了。”顧曉輕歎。
“曾經滄海難為水。我心裡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她幸福。”景天輕語。
“景叔叔,你不要如此,我看了也難過。”琉璃歎息。
顧楓的腳步止住了,終是不忍,回過身,寒袖遂又拉她坐下來。
“謝謝你留下來,給我這一星片刻看看你。”景天痛苦道。
“我實在不想你陷這麼深……”她苦惱。
“對感情執着的人最沒資格對另一個對感情執着的人說這話。”他努力玩笑一句。“你放心,能見到你足矣。你既覺得他好,我就不再說了。你顧憐自己就好。”
景天也很好。顧楓心下難過,手指絞在一處。
寒袖坐在她身旁,湊到她耳邊憋不住地低問出來:“他是不是不能和你同房啊?”
“他是病人,從死亡線上爬回來的人,手無縛雞之力,自然是什麼都不能夠。”她大方地低語道。
寒袖不無同情:“難得你癡情,你們還真是一對兒苦命的鴛鴦。可是,小楓,你那麼年輕,這守活寡可不是長久之計。如果他一輩子不能,你怎麼辦?”
“守一輩子啊。”她近乎天真地說。
“那個根本是小說裡的情節。那個不可能的。如果他愛你也斷然不會這麼耽誤你。你的一生不能就這樣系在一個什麼也不能給你的男人身上吧。”寒袖急切:“要麼治好他的病,要麼你另想辦法……”
“噓。”顧楓手指擋唇,“你小點聲。”
“這個事情我們家人私底下已經議論過許多次了,明擺着的事情你還瞞誰去,自是家裡人心疼你。”寒袖歎道。“小楓,你莫怪我也逼迫你一般。你看上去老了十歲一般,自是過得不滋潤啊。他一個病人哪裡有力氣和功夫顧惜你。”
這話又扯遠了去。顧楓一時無語。
顧曉輕咳一聲道:“爹和媽咪不好講,我做大哥的來說吧。你選擇那個男人,我們無權幹涉。隻是第一,要常常回家來看看多走走散心不要自己綁自己太累,讓我們看着心疼。第二,沒人一輩子要照顧别人,生活在别人的陰影裡,你覺得不好了,不那麼愛了,不要道德綁心,任何時候都可以離開他的,你有自己的生活。”
很是直接,她錯愕。
“你别怪你大哥這樣講出來,家人也沒有什麼機會和你說得這麼清楚。”寒袖幫腔。
“任何時候都可以離開他,你不要苦自己,記住了。”顧曉不放心地補充道。
“離開誰?”冷不防小五的童音脆生生地開口道:“媽咪你要離開誰?”
衆人恍然,有些尴尬。男孩到底童真,湊母親很近地追問。而那男人站在幾步之遙,刻意離得遠些,可到底已經回來了。
“羅宇——”顧楓起身要迎過去。
肖羅宇面龐沒有尴尬的神情,淡淡的,緩慢地走過來。“無賴惦記你,所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