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到達景天住的公寓樓下時，車上的琉璃已經睡着了。肖羅宇輕開車門下了車，回身二話不說溫柔地抱起女兒，小心地将她的頭放在自己懷裡，然後示意顧楓前面帶路進樓。

顧楓趕緊小跑着按電梯。三人上樓，一直到進了公寓，打開客廳的壁燈。顧楓引着羅宇到琉璃的卧室，他将女兒輕輕放在枕上，她為女兒脫去鞋襪，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這一路琉璃都沒有醒，許是今晚的活動确實累了。聽着琉璃勻稱的呼吸，看了眼她安靜的睡顔，兩人先後悄悄退了出去。

顧楓帶上琉璃的房門，剛一轉身就撞上了肖羅宇的後背。

景天家底不算豐厚，所以這間公寓面積并不太大。琉璃房間的斜對面就是顧楓和景天的卧室，中間僅是一個窄過道。肖羅宇剛從琉璃房裡退出來，整個公寓裡隻有客廳微弱的壁燈光透出來，他辨不清方向，一腳就踏進了未關的卧室門内。撞入眼簾的是景天和顧楓甜蜜依偎的婚紗照。即使燈光昏暗，那照片也太過刺目，驚的肖羅宇立刻往後退了一大步。

于是兩個人結實地撞上了。顧楓擡眼看到羅宇從卧室裡閃退出來，立刻很尴尬，慌忙說道：“客廳在前邊。”

他輕咳了一聲：“對不起。走錯了地方。”

“房子有點小，不好意思……”她低語往前走。

他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給你那麼多錢，可以買間大的。錢不要隻顧着幫他家補虧空，也可以用來改善下你們的居住條件。”聽上去并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和起伏的聲音，可是讓顧楓心裡又暖又疼。她忍不住擡眼瞧了他一回。

黑暗裡隻有他模糊的側顔，依舊殺傷力十足地俊美。他意識到，便也側頭去看她，黑暗裡她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浮着一層水汽，似嗔似怨。他迷失了幾秒鐘，迅疾回過頭，語氣帶了點解嘲：“我無意幹涉你們的生活。可我總是琉璃的生父，該負擔她的生活費用。你們不用和我客氣。”

她便知他并沒有體察到她的内心，略略有些失望。“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說話間到了客廳，她說：“我去倒杯水給你。”

“不用了。我該走了。”他立刻說。

她已經走向廚房，一邊打開了客廳大燈，一邊說道：“你先坐，稍等我一下就好。”

明晃晃的燈光下，溫馨的家的氛圍撲面而至。客廳不大，但規劃清晰。一角有一大面落地鏡，置着欄杆，放着譜架，琉璃的舞鞋、琴盒有序地擺放一邊，應該是琉璃練習舞蹈和長笛的地方。

另一角立着畫架，一隻放着各類顔料和筆的小推車，畫布上還有一幅素描未完成。旁邊擱着一隻雅緻的小桌，上面放了本法文小說和花瓶，瓶内鮮花盛開。肖羅宇想起當年顧楓為他畫肖像的事，如今顧楓開高級時裝定制工作室，更離不了繪畫設計，猜想這一定是顧楓小憩休閑的地方。

整齊的書架上陳列着各類藝術繪畫時尚文學等書籍，錯落有緻擺放着各種精巧可愛的物件器具。更震撼的是幾乎有半面牆的地方放的全是照片。正中牆面挂的是琉璃放大的藝術照，女孩跳芭蕾的舞照，那個瞬間抓拍得甚好，身段容貌美得出挑。旁邊一張顧楓放大的素顔照略小些，女人放大的五官精緻深邃，神思安靜請和，她帶着淡淡的喜悅。陳列架上擺放的是景天、顧楓和琉璃的各式各樣各種情境下的合影或個人照。照片顧楓和琉璃的居多，合影居多。從中不難看得出景天對她們母女的寵愛。最中間的一張合影上三人笑容燦爛，非常和諧美好。景天在那些合影裡，看着母女二人的目光都是藏不住的愛意湧動，而她們看向他的亦是依賴和歡喜。

這才是家的味道，才是家該有的本真的樣子，他們是一家人，透着濃濃的親情和彼此之間的深深眷戀與愛意。肖羅宇此時覺得自己是個不合時宜的闖入者，是這個家的破壞者。他心頭湧出從未有過的沮喪。

顧楓端着水杯出來，看見肖羅宇站在一牆的照片前沉思，她走近前來：“坐啊，喝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