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樓梯一路小跑下樓,從側面出門把掐滅了的煙扔掉,自從聽到沈孟烶的死訊,我這還是第一次碰煙。我呼了一口新鮮空氣,聽着小旅館正門那頭大呼小叫,感覺很爽。
胸口一口悶氣憋了太久,再不發洩一下,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第二天大早,警署就有人找上門來,證件出示一下就要帶我走,說我故意傷人,要去局子裡解決。
我坐着沒動窩,拿出一份合約,“昨晚出來玩,大家都是自願,這個合約是陳若東定的,他那也有一份。他自己玩得過頭了,這事怪不到我頭上來吧?”
其中一人伸手過來,準備從我手裡把文件拿走。
我沒立馬松手,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探頭,“陳若東擺明了要誣告,這文件我隻有一份,要是不小心弄壞弄丢了,那就麻煩了,你拿去,可要小心保管。”話說完,才讓他拿走。
看到有探頭,這兩人有些忌諱,拿了文件掃了一眼,對視一眼,才說,“不管怎麼樣,蓄意傷人這種事,不是有個合約就能逃脫制裁的,麻煩你跟我們去警局做例行調查,如果你沒做錯事,自然會放你走的。”
我看了看時間。
其中一人的掌中機突然叫了起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馬上接了起來,那頭不知說了什麼,聽完了他點頭,“好的好的。”然後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今天就這樣了,你這幾天不要離開省城,以便警局随時傳喚。”他看了看手裡的合同,猶豫了一下,“這是證據,我們要帶走存檔。”
我沒有疑議,“麻煩回去跟陳若東提醒一聲,他給的支票不能兌現,傳出去有損他東來産業的名聲。”
不就是比後台嗎?陳若東那個暴發戶幾年裡靠錢拼湊起來的人氣怎麼拼得過林翦璃幾百年的樹大根深?這兩人不帶走文件是聰明,帶走弄丢了,就等着被輿論淹死吧。
台面上走明的,黑幕後走暗的,這一次勝算都在我手裡,我還怕你在一份合同上做手腳?
沒幾天,合同送了回來,跟着陳若東的老娘就找上門來了,指着我的鼻子罵,“你這個披着男人皮的狐狸精,喪門星,把我兒子弄殘了,我饒不了你。”
潑婦都是沒其它法子了,才這麼罵上門來出口氣,要是真被她氣到了,我就中她意了。我點根劣質煙,對着她哇哇大叫的嘴噴了她一臉,嗆得她開不了口,我才慢悠悠地說,“玩殘?怎麼,他還沒玩夠?沒事,我有的是時間,給錢給錢的玩法,不給錢不給錢的玩法。你真要我把你兒子玩殘了,盡管罵。”這個當老娘的自己不能生,還不許當家的出去開花散葉,他陳家就陳若東這一寶貝兒子,我上次還算手下留情,留了他一半傳家接代的種子,這當媽的再不檢點言行,下一次可就沒這個好事了。
陳若東的事情還懸而未決的時候,東來産業的股價就開始水洩式下跌。
市面上在傳東來資金流轉出現問題,建好的房滞銷,空着的地拿不到建房審批,所有資金流都套死,開出的支票全數退票,連每年都給警署的捐款也拿不出來。
這事不是我幹的。
我整人一向很高調,生怕别人不知道事情是我幹的。
林翦璃從來都低調,把人整死了都不知道是他幹的。
中都巨大的關系網,要整死一個暴發戶是分分鐘的事。
有人把這筆帳算在了我頭上。
東來破産之前,省城商界大佬終于撥冗一見,沈孟烶的老爸親自約我見面。
沈孟烶葬禮那次不算,跟着沈孟烶混了近半年,這還是我們第一次正式會面。沈閱這個大播種機30歲生的沈孟烶,今年50還沒到,保養特好,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他有沈孟烶的基礎輪廓,長相比較和善親民,遠沒有沈孟烶的那份出衆,據說沈孟烶繼承老媽的基因多一些,還有種說法是沈孟烶是父母兩人的優勢組合。沈老媽比較低調,非重要場合不露面,露面必戴一頂帽子,遮着半邊臉,看不清全貌,所以無法證實傳說的真實性。
沈大播種機家裡會客室千千萬,他偏偏租用了東來産業名下商用樓裡的一間會客室約我見面,大概是一方面為了寒碜我,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對于沈家來說,我是個進不了大堂的外人,所以不配用他們名下的物業。
我又何嘗在意過這些細節。
一進門,我就走過去,在他對面坐定,非常自然地張口叫了一聲,“老爸。”憑我和沈孟烶沒鬧翻之前的關系,我也能算他半個女婿了吧。
沈閱到底這麼多年人生閱曆了,鎮定得很,沒被寒碜到,他還不會為一個稱謂就一驚一乍的,隻當沒聽到,問,“小子,我以前是小看你了,你老實告訴我,留在省城的目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