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悅女士和他相處時,除了嫌惡,輕蔑以外,似乎總有一種不可言說的恐懼。
“……”
江星靜靜的坐着。
也不知道江懷瑾究竟還藏着什麼“驚喜”……他像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努力調控着自己的四肢,走回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前開始畫稿。
規整的排線從筆尖流瀉而出,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己在畫些什麼,心情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不。
與其說是平靜,更像是一種空洞。但找到了些事情做後,至少肢體上的僵硬與痛苦确實緩解了些。
他本來以為他和江懷瑾兩個人見面以後,也許會聊起傅硯寒,也許會因為他吵得不可開交。他腦海中原本想象着,江懷瑾會如過去那般,神色輕蔑而淡漠地向他宣告,他隻是一個替身……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反而要覺得好受些。
江星筆尖的動作一頓。
……還是算了,這個他應該也不太能接受的了。
……
玄關處,傳來鑰匙串碰撞的清脆聲響,那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江星正蜷縮在飄窗上,百無聊賴地數着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他的iPad屏幕還停留在未完成的服裝設計稿上,壓感筆在他的指間快速轉動,轉出一道道殘影,好似他此刻有些浮躁的内心。
過了許久,他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動作有些遲緩,像是剛剛從自己的思緒中掙脫出來。
隻見傅硯寒正倚着玄關,微微低着頭,修長的手指靈活地解着領帶。早上還打理得闆正的發絲,此刻已零散地灑落在額頭上,幾縷碎發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吵醒你了?”傅硯寒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他把皮鞋輕輕擺進恒溫鞋櫃,壓着嗓子,像是生怕驚擾到什麼。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牛皮紙袋,微微晃了晃,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酒釀圓子,要不要嘗嘗?”
江星下意識地縮了縮腳趾,還沒等他開口回應,帶着室外寒氣的懷抱已經将他籠罩。
鼻尖萦繞着熟悉的檀木香基酒的味道,混合着醒酒片那淡淡的苦杏味,這複雜的氣息讓他莫名安心。
蒸騰的熱氣在玻璃碗裡緩緩暈開,散發出馥郁的桂花香。江星盯着傅硯寒凍得微微發紅的指節,隻見對方正拿着湯匙,動作輕柔地輕輕攪散滾燙的甜湯,每一下攪動都帶着幾分小心翼翼。
“應酬時嘗了口,覺得你肯定喜歡。”傅硯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溫熱的瓷勺慢慢碰到江星的唇邊,江星下意識地張嘴,醪糟的暖意順着喉管緩緩滑下去。傅硯寒的西裝袖口不小心蹭了點糖漬,他卻絲毫不在意,而是先伸手抽出一張面巾紙擦掉江星嘴角的水光。
此時的傅硯寒雙頰還泛着酒氣蒸出的薄紅,領帶歪斜地挂在解開兩顆紐扣的襯衫領口,平日裡的嚴謹與幹練被此刻的微醺打破,多了幾分難得的慵懶。
“傅總……你喝酒了?我自己來吧。”
傅硯寒輕輕點了點頭,垂頭眨了兩下眼睛,動作緩慢而又帶着幾分迷糊。江星這才注意到,青年的眼神還有幾分迷離,顯然是醉得不清。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屏幕跳出劉雅婕發來的報表。
“萊提……還有市場部的大家都很激動。”傅硯寒把下巴輕輕擱在江星的發頂,低聲咕哝着,手機屏幕湊到江星眼前,“看,服務器爆滿……充值系統也崩潰了,大家加班加點搶修了很久呢。”
說話間,他的嘴唇輕輕蹭着江星的頭發,呼出的熱氣讓江星的頭皮微微發癢。
冰涼的金屬手機殼擦過臉頰,江星盯着報表上跳動的數字,思緒有些飄散,輕聲應道:“嗯,真好……你這是喝了多少啊,喝點水吧。”
江星說着,伸手去夠茶幾上的蜂蜜水,玻璃杯外壁凝着冰冷的水珠,觸手生涼,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寒冷。
“兩杯?不,三杯...”傅硯寒突然輕輕咬住江星的耳垂,輕笑出聲,溫熱的酒氣鑽進耳道,酥酥麻麻的,“我本來沒想喝那麼多……但是他們要出去吃飯,還非要拉着我一塊去,萊提說不喝就不許走……希望别影響明早的工作。”
江星被迫轉頭的瞬間,從對方漆黑的瞳孔裡看見自己僵硬的倒影,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忽然想起幾小時前江懷瑾說的話:“過兩天,讓傅硯寒陪你一起來吧。”
就在這時,溫軟的唇突然貼了上來,酒精的辛辣味順着舌尖渡進口腔。江星被嗆得眼角泛紅,iPad從膝頭滑落,“噗”的一聲砸在地毯上,筆尖在淺灰色羊絨毯上戳出一個凹點。
“怎麼手這麼涼?”傅硯寒微微皺眉,握住江星的指尖,動作輕柔地揉搓着,試圖給他取暖,又在他唇角冰涼的唇釘上輕輕落下一個吻,帶着醉意的溫柔。
“我剛才剛洗完手。”江星的聲音有些發顫。
“原來是這樣……”傅硯寒的吻流連在頸側,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江星的皮膚上,“現在最麻煩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等比賽結束,我們就休年假吧,按你之前說的,去意大利,好不好?”
江星沒想到對方還記得他偶然提起的想法,心中一熱。
“傅總……後天,你能不能陪我出去一趟?”他仰起臉,眨巴眨巴眼睛,直直地看着傅硯寒。
“好。”傅硯寒沒問是什麼事情,毫不猶豫地很快就點了頭,順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
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輕微的嗡鳴,像是在為這暧昧的氛圍伴奏。
江星突然伸手扯開對方襯衫,動作帶着幾分急切與沖動,“啪”的一聲,第四顆紐扣蹦進毛茸茸的地毯間。他發狠地咬住傅硯寒鎖骨上的痣,直到血腥味在舌尖漫開,好似要把自己的情緒都宣洩在這一咬之中。
“嘶——”傅硯寒倒抽冷氣的聲音裡帶着溫和的笑意,“不是答應你了嘛……怎麼這麼兇?”
說罷,溫涼的手掌探進毛衣下擺,帶着一絲涼意的指尖與溫熱的皮膚相觸,引得江星輕輕一顫。
“你最近怎麼這麼喜歡撕衣服,嗯?”
江星閉上眼,睫毛微微顫動,任由自己沉淪在這個帶着酒氣的懷抱裡,壓下了心中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