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楚西河的院子裡。
天色已經漸漸暗了,近秋時節,傍晚的風已經帶了幾分涼意,吹得人舒服的眯起眼來。
沈晝百無聊賴的玩弄着腰間的玉佩,大大咧咧的坐下來:“有事快說,小爺我忙着呢。”沒有葉嬌娘在場,他也懶得再跟楚西河虛與委蛇。
楚西河直直的看過來:“你應該知道我想問什麼,沈晝,你我都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不如幹脆些,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對你我都好。”
他每年在京城的日子屈指可數,跟沈晝也并沒有多少私交,更沒有要跟他促膝長談的念頭,隻想把他跟葉嬌娘之間的事情搞清楚,哪怕這樣的做法有些愚蠢。
沈晝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向楚西河:“我怎麼會知道你想問什麼?楚西河,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别人身上,有些事情,你最好還是不要知道。”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楚西河眼底劃過一抹寒意,低聲道:“嬌娘一直呆在安義,從未跟你有過聯絡,你卻故意裝作跟她很熟——”
“不管你用的是什麼樣的方式知道這一切,沈晝,我奉勸你不要太過分。”
沈晝頓時不樂意了,他本就沒打算跟葉嬌娘撇開關系,就算葉嬌娘沒有跟他一樣重生,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到安義來。
“什麼叫裝作很熟,我們本來就很熟,若是沒有你,我們早……”沈晝頓了下,剩下的話咽了回去,滿是不忿的臉上也稍稍收斂了些。
他知道葉嬌娘的一切,也知道她上輩子最大的心結,或許楚西河對他來說是一個潛在的敵人,可對于葉嬌娘來說卻并非如此,那是她等了一輩子都沒等回來的念想。
至少前世他努力了一輩子,都沒有替代楚西河在她心中的位置。
“那是我跟嬌娘之間的事,跟你又有什麼關系?”沈晝冷笑着起身,不想再跟他多說,楚西河卻早已從他的隻言片語間發現了更深的東西。
沈晝與嬌娘恐怕的确見過,而且相處的還不錯,可他們一個遠在京城,一個久居安義,少有見面的機會,在他的印象中更是幾乎沒有交集。
是他忽略了什麼嗎?楚西河想知道想得發瘋!
他絲毫沒有懷疑葉嬌娘對他的感情,但沈晝所表現出的一切讓他控制不住的多想,葉嬌娘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相處十幾年年的他最清楚不過,可也正是如此才讓他覺得抓心撓肺。
楚西河沉着臉,看向沈晝的目光帶着幾分不善,而沈晝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反而止不住笑了起來。即便是如楚西河這般的君子,也會因為他的幾句話而失态,這至少說明前世嬌娘的心意沒有錯付。
沈晝湊過來,慢條斯理的喝了口茶,低聲道:“楚西河,我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
前世他比不過一個死人,這輩子卻未必。他了解的東西遠比楚西河多得多,他能給葉嬌娘的,楚西河一樣都給不了。
——他不信重來一回,依舊會輸得徹底。
楚西河眼底劃過一抹晦暗,語氣中稍稍帶了些警告:“你别忘了,我跟嬌娘有婚約在身,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向來不願意用婚約來捆綁葉嬌娘,但眼下他更想用事實來提醒一下沈晝,反擊他毫無顧忌的猖狂。
沈晝不以為然道:“不就是小時候随口一說的娃娃親麼,你還當真了?即便是未婚妻,那也隻是未婚妻,還輪不到你來對她的事指手劃腳!”
楚西河的臉色越發難看,他清晰的知道,沈晝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的,每一句話都能精準無誤的擊潰他的心防。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對于葉嬌娘而言,他從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未婚夫。
“怎麼,這樣看着我,是覺得我卑鄙?覺得我無恥?”沈晝哂笑一聲,臉上的笑意越發淺淡,他撣了撣衣袖,起身看向楚西河,“來一場?”
楚西河面無表情的起身,直接來到了小院中央,那是他經常習武的地方。
有過前世幾十年未曾揭過的好奇,沈晝早就想會會他了,特意挑了根趁手的樹枝,臉上的散漫與慵懶瞬間褪去,神色間難得多了幾分認真。
兩人在院中對峙,這時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闖入院子裡,望着似乎要打起來的兩個人,連向前的步子都不敢邁了。
楚西月很少主動往楚西河的院子裡來,一是不敢,二是沒什麼必要,再加上楚西河向來不喜别人進入他的院子,楚西月往他這裡跑的次數就更少了。
楚西河緩了緩臉色,看向停在門口不敢動的楚西月:“怎麼了?”
“二哥……”楚西月蒼白的小臉上越發小心了,原本想說的話咽進了肚子裡,眼睑顫了顫,悄聲問道,“二哥要跟沈晝哥哥打架嗎?”
楚西河很少在幾個小家夥面前動手,更不可能是打架這樣的糗事,也因此他在這些小輩面前向來很有威嚴,但這次他卻出乎意料的沒有否認。
“不可以!”楚西月鼓起勇氣,“阿姐說朋友之間不能打架,二哥跟沈晝哥哥不是朋友嗎?”
也隻是表面朋友而已,對于彼此心意早就心知肚明的二人卻沒心思再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