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摸不清甯暮到底在想什麼，等安撫好他，再回去找大皇子的時候，暮色已經漸漸降臨，院子裡全然不見大皇子的蹤影。

估摸着是回去了。

雖然現在混吃等死的日子也很好，但江晚還惦記着自己的任務，總想為甯暮做些什麼。

光靠她一個人的力量到底是不夠的，如果能在這個世界找一個人類做幫手，事情也許會容易許多，大皇子秦牧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江晚決定去找他談談。

晚飯過後，江晚早早回了房間，等聽到外頭沒什麼動靜了，才悄悄溜了出來。

也許是因為系統的緣故，她身上保留了一些特性，比如即便是在昏暗的夜裡，視力也沒有受到太大影響，依舊能夠淡定的翻牆爬樹，不必擔心迷路。

小黑和二黑跑過來朝着她搖尾巴，似乎也想跟着她一起出去，江晚暫且顧不上他們，隻能撇下，匆匆離開了宅子。

大皇子今日正巧沒有回宮，直接歇在了客棧。

想起白天甯暮表現出的不同尋常，他在榻上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眠。

他跟甯暮結識于幼年，小時候的甯暮沉默寡言，看誰都是陰陰冷冷的，滿是戒備與厭惡，大皇子忘不掉他坐在輪椅上的模樣，瘦小的身體，蒼白的面容，以及與他毫不相襯的寬大輪椅。

等後來随着年紀漸長，他也很好地掩飾住了幼年的情緒，依舊是清清冷冷，不近人情的模樣，卻似乎與常人并沒有太大區别，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他那隐藏着的情緒是多麼瘋狂偏執。

他以為甯暮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會出現一個小姑娘——一個幾乎是讓他把身上所有的刺都心甘情願藏起來，不忍心傷害分毫的小姑娘。

到底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呢？

是愛嗎？

大皇子下意識的想要否認，可他不得不承認，江晚與甯暮之間并沒有血緣關系，即便是在一起也無可厚非。

江晚為了甯暮的世子之位可以拿自己作交換，即便是他橫插一腳，又能得到什麼呢？

想明白這一切，大皇子陷入了無情無盡的惆怅之中。

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個走黴運的，先有晉王，再有甯暮……活生生像是一個玩笑。

同樣睡不着的還有甯暮。

夜色濃重，燭淚滴落一片，搖晃的光芒像是他無法平靜的心。

他沒想過娶妻，以他現在的模樣也根本不可能，可他私心裡并不願意把江晚嫁出去，無論是大皇子亦或是其他人。

他自私的想要禁锢她的餘生，卻很清醒的知道這一切并不可能。

她不提，他就假裝忘記，可他沒想過，有一天江晚會主動提起想要嫁給誰。

他沒辦法接受。

說他卑劣也好，說他無恥也罷……他似乎沒辦法再寬容下去，繼續做一個好哥哥了。

門口傳來小黑不安的叫聲，門框被撞得微微晃動，甯暮掀起眼皮，慢吞吞的移到門口，開門。

小黑咬着他的衣服往外扯，一直将他引到了院牆前，眼巴巴的看着他。

甯暮的心一點點收緊，眼底滿是頹然和晦暗。

他不會，再寬容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