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
差點要跌進海面...
側眼去望,像套了層亮金色的殼。
挺絢爛..
不像她。
橙紅急速消逝,快不見了,她得加緊速度。
于是,上好的雲杉木小提琴蒙緊了沙,琴弓握在手裡,最後一曲,獻給殘存的光。
英國多雨,但今天沒下,算是給她面子...
柴可夫斯基的《憂郁小夜曲》悄然流淌,長籲短歎間,盡染甜美悲情。
音略滞澀,許是琴出了問題...但她無意理會...
半跪在沙灘,良久...曲終散...
她該退場。
天緊跟着下降,黑乎乎地壓向海,橙意消逝,唯留紅半片。
好痛,是唯一的想法,幾乎到了承受不起的程度,越靈雨要等待死亡,過程似有一生那麼長。
真是生死都難熬...
補一刀,又補一刀,污漬緩緩瀉出,逐漸地,她變得輕盈,那感覺美妙至極。
披着風在身上,痛楚稍減弱,終于到閉眼的環節,她很想勾出抹笑,來與世界挑釁一番...
可惜,種偏了因,結了惡果。
越靈雨察覺自己的手腕正在被手帕纏緊,軀體下一秒便裹進不知名的香氣裡,須臾蓋住血腥。
太純正的倫敦音,幹淨低沉,抱着她這麼個半死不活的人,也領略不到幾分急迫。
他在和身邊的人交談...
有條不紊地打急救電話、報警。
于是,她前功盡棄,徹底昏迷之前,強撐起精神要瞪他,卻隻瞪到下颌角,完全沒存在感,實打實一個零分。
...
越靈雨再次睜眼,四面飒白,高級病房,除了高級空無一物。
多管閑事的人跑了...
把她扔在這,當高級垃圾。
她想坐起來,卻辦不到,手腕包紮得嚴實,麻藥勁過了,痛直鑽心。
頭發被洗過,現在又開始濕,眼淚争先恐後地朝兩面滑,一滴兩滴成線成串,她也不眨眼,就任它流。
“你是中國人。”
肯定句。
...
“16歲,一個人跑到英國海邊自殺?”
眼下又染上點疑惑。
...
“出身小提琴世家,還拿過不少青少年比賽的獎項,孩子...有必要嗎?”
同樣的幹淨低沉,說着純正的普通話,又憑空添了份矜貴優雅,三言兩語,便将她掀了個底朝天。
越靈雨眼淚流得更兇了,因為羞恥。
他靜默地宣判她無理取鬧。
“聽不懂普通話?”
“你爸爸媽媽就到,唔好再喊。”
又用粵語和她啰嗦。
...
“我聽得懂普通話。”
“還有,憑什麼你讓我不哭我就不哭?你管不着!”
她努力想讓自己兇狠一點,無奈身體不争氣,徹頭徹尾的軟綿綿...
“你調查我做什麼?”
他不知道這種行為很沒禮貌嗎?
...
“我需要找到你的家長,并與他們取得聯系,救下你,我就擔了責任,為避免後續出現問題,不得不這麼做。”
黐線架...
“你說什麼?”
“我說你神經病!多管閑事還搞得像做生意一樣...”
戴鴻深眉頭微皺,這孩子過分沒教養,但他年長她太多,不應與她計較,僅兩秒鐘,情緒便整理完畢。
他不再講話,轉身到沙發落座,桌上一壺1997年的紅心鐵觀音,斟一杯給自己。
“喂”
想不到他真不搭理她了...
喂了兩聲也沒回應,那邊的人連眼都沒擡...
越靈雨終細看起他。
身材高大,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部輪廓銳利硬朗,眼窩深邃,鼻骨鋒直挺拔,薄唇...淡淡的紅。
西裝也是精打細算,煙灰色的襯衫配亮銀領帶夾,鑽石袖扣好閃...
外套搭在沙發邊,黑藍的。
價值不菲...
“喂,你大個?”
“長你十歲。”
...
老男人!
“你叫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