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的實際情況是:從上至下聶姗姗隻見過一個稀有物種,就是那胖婆子鮑大娘,老少爺們大青年小夥子倒是一堆一堆,這将軍府也真夠寡淡的。
“大娘,怎麼不見将軍的父母兄弟姐妹?”
“老将軍和夫人被王上接到北苑行宮頤養天年去了。”
這是給冷琰當人質去了。自古帝王皆如此,磨出最快的劍,卻永遠不想嘗試它的鋒芒。
“大小姐嫁給了申宗正,如今膝下已有一子一女。二公子在西北大營,司什麼職老婆子我就不知道了。”
沒想到這白楚歌還有一姐一弟。男孩中他是老大,倒挺符合老大的人設,沉穩少言,責任擔當。
“大娘,那個軍醫呢?”
這幾天隻見鮑大娘給她敷藥,也不見那個大夫露面,聶珊珊好奇。
“秋大夫醫術不精,進了大牢。”
“大牢?”
自己好心救一人卻又拖累了另一個人!
她起身捂着剛包好的肩膀徑直往外沖,也顧不得鮑大娘在後面追趕叫她。
“姑娘,姑娘......火急火燎的脾氣......哎——”
“白楚歌!白楚歌!”
白楚歌的書房四敞大開,聶珊珊一步沖了進去,白楚歌正在竹簡上寫字,停住寫了一邊的一個字,擱筆,異常緊張的看着聶姗姗。
聶姗姗刹住車,自己弄的動靜好像有點大了,秋大夫還沒到殺頭的地步,緩和下氣氛好談判,先來個皮笑肉不笑。
“你把秋大夫關大牢了?”
白楚歌神色和緩下來,點頭:“嗯!胥姑娘覺得有何不妥?”
“不妥,大大的不妥!他隻是一名大夫,又不是神仙,施個魔法你就能起死回生。我救你時心裡也沒底,能救活你隻是湊巧而已。如果大夫在出手前要判斷一個人能否醫好,能醫好就出手,不能醫好就袖手旁觀,免得自己進大牢,那誰還敢扶危濟困,懸壺濟世?”
白楚歌還沒開口,他旁邊的侍衛倒是憤憤不平。
“他差點誤了将軍的命,這是大罪。如果将軍有個三長兩短,一百個他也不夠砍頭的。”
“你就能時時保證他的安全!保證白将軍一輩子不出事!他跌落馬時你為什麼不上?你們是要給這事找個替罪羊?”
那侍衛想放言被白楚歌一個眼神瞪回去了。
“你們不常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麼!喝口涼水還有噎死的呢,蚊蟲叮咬還有感染死的呢,找誰說理去,你們将軍患的是心髒病,又不是心盲!”
“你老舉個手幹什麼?忏悔還是想給自己一巴掌?”
“胥姑娘莫要激動傷了身子,烈哥,把秋大夫從大牢提出來!”
聶姗姗擦了擦嘴,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歇口氣。
害,你不早說,白浪費我這麼多吐沫星子。
她不禁多瞅了兩眼旁邊那侍衛,那侍衛白眼珠子翻的比白灰還白,隔着太平洋都能感受他冰冷的敵意。
聶姗姗不知道這冰冷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客觀上覺着這小子有前途,敢怒敢言!性子和名字一樣烈,很有掀桌子當老大的氣質!
從此聶珊珊身邊有了個小迷弟,天天跟在她後面“姐姐,姐姐”的叫,秋大夫比她小一歲,名秋露原,他父親是一名老軍醫,跟着軍隊東征西戰幾十年,終于是年老的走不動了,秋露原可謂子承父業,擅長治療刀叉劍戟凍傷和傳染病,其它半斤八兩,基本可以用‘大概’‘也許’‘可能’‘估計’......開頭。
“姐姐,你醫術如此了得,敢問師承何人?幾歲行醫?可否傳授小弟一二?我願拜姐姐為師。”
“小秋呀——”聶姗姗一把揪起他就要跪拜的身體,撓撓頭發拍拍大腿。這是一個勤學上進的好青年,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
“所謂術業有專攻,醫學博大精深,涉獵廣泛,你要提高自己的專業水準,說明你有上進心,所謂幹一行愛一行,說明你敬業,過幾天姐姐我贈你幾本醫術,你先研讀明白了再說。姐姐看好你哦!”聶姗姗心裡虛的慌,但她深得發言人“有關部門”的精髓,大高帽子一戴,先占據道德輿論制高點再說。
“姐姐,沒想到這度氣真的可以救人!”
度氣?
“某些特殊情況下是可以救人,并不是所有情況都可以。”
看秋露原摸着自己嘴巴猶猶豫豫,聶姗姗讪笑,這小子想學卻又下不去嘴。
肩上連續敷了幾天藥,已基本痊愈了,鎖骨上下卻留下了兩個銅錢形狀的疤,秋露原說可以配個瘢痕膏,連續抹個一兩個月可祛疤,聶珊珊覺得無所謂,懶得去費那個事。這是個隻露臉的時代,隻要臉長得好看,誰管你身上有幾個疤,遙想前世臉上頂個紅斑也這麼過來了。
*
白楚歌之所以千裡迢迢星夜兼程趕回來,是參加禦王的大婚大典。
婚期就在明日。
既然身在大都,禦王大婚這種萬人空巷的盛世場面豈容錯過。
其實更讓聶姗姗好奇的是,大婚之日禦王會不會摘下面具,讓國人一睹他的真容。他真實的樣子是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樣?他戴上面具又是什麼模樣?
這要冒險,但她好奇心實在太強烈。這一世是撿來的,她本該死,果真被抓,真死了也無所謂!可以到地獄吹噓一輩子。我,聶姗姗,拔過禦王胡須的第一人!
但是,還是要做好防禦。她讓鮑大娘出門給她買了一套胭脂水粉,決定化個雀斑妝出去一睹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