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關易又做了很多夢，有吵嚷聲也有打罵聲還有哭泣。再加上昨天喝醉了，他早上起來頭好像被人揍了一拳那般脹痛。

昨天穿過的西裝此刻被好好地挂在陽台上随風輕輕搖擺，昨夜的回憶如潮水般湧現，晏辰彧抱了他，即便想不太起來那時的樣子，但是觸感、溫度，似乎都有迹可尋。

關易手指慢慢滑進頭發裡，然後緊緊攥起來，手臂遮住燥熱的臉龐。慢慢的那些記憶越來越多，怎麼忘都忘不掉。

鬧鈴響了，今天還要上課，關易被迫暫停回憶，洗漱好匆匆趕去學校。

上午有節體育課，上周他們剛完成階段性考核，這節課體育老師說要給他們放松放松，組織了一場籃球賽。

特進班這邊是關易晏辰彧和洛知澄，還有兩名是校隊的。對面五人也是校隊的，而且打比賽得過不少獎，聽說要比賽滿臉不屑。

“球場如戰場，我們可不會因為你們業餘放水。”

“兄弟，不至于吧。指不定誰赢呢，别把話說這麼死。”特進班裡一名校隊Alpha無奈道。

上半場開始，對面班明顯沒把他們當回事，特别激進，主進攻，偶爾敷衍地防守一下。關易這邊幾人從來沒打過配合，球場上瞬息萬變，猶豫一下都會影響結果，上半場以對方領先幾個球結束。

“就這水平啊。” 對面又開始了，揚揚下巴看關易，“這麼瘦我真怕撞一下給他磕骨折。”

關易眼皮都沒擡一下，拎起毛巾擦汗，大臂肌肉随動作鼓動。中場他們這邊經過剛才的經驗多少有些感悟，大緻講了一遍。

哨聲吹響。對面一如既往“敷衍戰術”，隊友見縫拆招傳給關易，因為沒人防，他輕而易舉拿到球單手運球灌進籃筐。

比分逐漸追平。這時候那幫校隊壯漢看出來他們誰的球技好，開始有針對性地防守，關易跑幾步就會被兩人嚴防死守住，球根本傳不到他這，洛知澄在中場轉手傳給晏辰彧途中也被截了球，那人拿到球迅速離開，沒注意側後方，在他跳起來要扣籃時，晏辰彧猛地一個彈跳，蓋帽，單手再一拍，球撐在手裡翻身沖刺上籃。

後面幾分鐘，他不停截斷對方的球。

比賽結束，特進班分數領先。

洛知澄懶洋洋搭在晏辰彧肩頭最憶往昔，“咱倆真是有段時間沒一起火.拼過了。”

晏辰彧默默往旁邊一澈：“你那技術談不上拼。”

洛知澄半張開唇正要怼，突然被幾個人黑壓壓地擋開了。

對面有人朝晏辰彧撞過來，晏辰彧沒來得及躲往後退開一步，對方側着肩繼續撞。

“你特麼什麼意思，我跟你有過節麼專挑我球截是吧。”

剛打完球身上都是汗，信息素會跟着汗水變濃，現在球場上正混着各種信息素味，不過不至于太濃。

晏辰彧站定，眼皮輕擡：“不是你們說球場如戰場，怎麼看見槍就慫了？”

說完，他幾不可查地皺了下眉，揉了揉耳朵。

“草！”對方徹底急了，掄起拳頭往下砸。

“咣！”關易手掌接住他沖出來的拳頭，另隻手抵住對方喉頭，步步緊逼按到籃球架上。

他沒注意到自己的信息素不受控地變濃，再繼續下去就會引起Omega不适。

對面的校隊壯漢面色脹紅，幹嘔到眼淚口水混在一塊，可能是因為喉嚨被扼住也可能是因為S級Alpha信息素的壓制。

“關易冷靜下來。”他手腕被人握住。

關易看過去，是晏辰彧，這次他力道有點大，關易手腕有些疼。等他再對上面前那人面目猙獰的樣子，恍然清醒，松開手。

他低下頭不語，默默走到人少的地方，緊咬住下唇，在舌尖沁出絲鐵鏽味，一手捂上自己的腺體，緩緩收緊。他在壓制自己的信息素。

關易坐在觀衆席角落，手指捏得過緊陷進了腺體肉裡，想要更疼，疼痛能讓他清醒。

“喝點水吧。”眼前滑進一瓶橘子汽水，是之前一起喂貓的女生送來的。

關易轉了轉眼眸，他在觀察。Omega神色正常，看來他的信息素現在穩定了。

他說謝謝，捏着吸管喝起來。女生笑起來臉有點紅跑開了。

關易低眸靜靜喝着，透過瓶口看裡面不斷上湧的氣泡。臉上突然被隔着毛巾揉了一下。

他又仰起臉，晏辰彧單手抄兜站在眼前，毛巾半遮住關易的臉，他左眼眯了一下。

關易覺得，晏辰彧的視線好像落在飲料上了。

“蜂蜜水我喝完了。”他沒來由地解釋。

今早到班裡，晏辰彧問他是不是還不舒服，關易說頭疼，他就給他拿來一個保溫瓶，裡面是晏辰彧在家裡沖好的蜂蜜水。

他說，按照網上比例查的，希望能幫你緩解，畢竟因為我你才這樣的。

“現在感覺怎麼樣？”

晏辰彧現在眼睛終于從飲料瓶移到他臉上了。關易這樣想。

他說：“頭不疼了。”

“我是說，你的身體。”晏辰彧坐到關易身邊，半敞開腿不可避免地碰到他膝側。

是在問他信息素吧。

關易搖頭說沒事了。

“你的腺體好像不太一樣？”晏辰彧看到了那裡的血痕，指腹撫上在那上刮摩着。

關易捏緊瓶子，對上晏辰彧的眼睛，“你聞到會不舒服嗎？”

晏辰彧應該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問，關易看到他睫毛顫了一瞬，在臉上留下很小的陰影。

“不會。”他說。

關易微彎起唇，撩起毛巾擦着下颌角。

十六七歲的年紀都愛講究團結、仗義，盡管晏辰彧才來沒多久，但在他們心裡已經是并肩奮鬥的“戰友”。

這件事本來是兩個人之間的争執，由關易這個班長起了頭，變成兩班之間的不對付。

夏日燥熱催促着人的敏感神經，兩群學生不管後果，站在操場中間争吵不休。

關易将水瓶放在旁邊席位，手搭在膝蓋上站起打算回到事件中心，這時候老師從廁所跑了過來，吼聲響徹整個操場。

關易以前沒見過體育老師這樣，腳下一頓，看着老師神色飛揚噴着唾沫，很快面色如常走了過去。

晏辰彧手裡握着水瓶自然搭在大腿上，看着那少年在豔陽下安靜的背影，被陽光晃得擰了一下眉，又笑了笑，擰好礦泉水瓶蓋，拇指在上面刮了一下，幾步便跟上少年的步子。

他到的時候聽到關易說下次不會了。但是這次的檢讨少不了。

檢讨要寫完才能回家，幾千字不多，但是手寫也不少。

關易每到課間就拿出信紙寫，寫沒多久就又揉掉重新起草。他實在是沒經驗。

“我幫你寫吧。”晏辰彧站到他面前，關易同桌告訴他可以坐自己位置，他微低下頭對對方說了謝謝。

晏辰彧坐下時帶起陣微風，窗外玉蘭花開得豔，這次關易沒有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我犯的錯怎麼能讓别人寫？”關易看着晏辰彧眨了眨眼。

“你是因為我才犯錯。”

或許是光線太好，他的眼裡好像隻容得下關易。

“動手的是我。”關易收回視線，拿起筆開始寫。

他聽見晏辰彧湊近的鼻息聲，好像是笑了，然後也同他一起低下頭在信紙上寫了起來。

關易沒問他原因，就這麼讓他繼續寫下去。有時候自己想不出來，也會去看看晏辰彧怎麼寫，他好像很擅長寫檢讨，反省得挺深刻，臉上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當關易意識到自己又在盯着晏辰彧臉發呆，匆匆埋下頭，給檢讨畫上句号。

放學他向班主任提交了那份檢讨，老師很滿意，囑咐幾句就放他走了。走的時候晏辰彧已經不在班裡。

他如平時一樣抄近道去便利店兼職，很窄一條胡同，角落裡零散地堆放了廢棄物，雜草從紅磚縫裡冒出來，風一吹會有垃圾和落葉圍在路中間打轉。

多數時候這裡都像被這座城市遺忘。關易會自己走過，然後聽腳下碎葉的脆響。

他單肩背着書包低頭正在糊弄聞則的八卦微信，沒注意前面胡同口站着一幫人，倒是對方先跟他打招呼了，幾年沒見關易還能聽出來。

手機裡還在播聞則的語音被塞進了書包裡，關易摘下書包靠在牆邊，起身時往校門方向看了一眼，轉回身說進去說吧。

這群人根本不在意形象處分之類的。為首的綠毛就是初中帶人一直欺負聞則的那個，他覺得要真聽關易的進去自己很沒面，堅持杵在原地不動。

關易垂着眼皮盯了他一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