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胡慎之最後順着繩索捏碎了“妄念使”的靈體,嗓子啞的不像他的聲音,他盯着玄豫,沒再像上次那樣,幾步沖上樓去,想向先生讨要獎勵。
玄豫卻像突然聾了,瞎了,神遊一樣地問道:“審之呢?”
胡慎之的眼眶更紅,像小時候那樣眼淚止不住的哭了起來。他發現沒人哄他,就深吸了口氣,從頭到尾地講起了他們殺“妄念使”的經過,還有胡審之死的經過。
“妄念”與惡鬼間的聯系并沒有完全斷開,胡慎之盡管已經進行了很久的對抗他自己被放大了的貪嗔癡的訓練,可是在真正的、純粹的妄念前還是受到了明顯的操縱,到最後甚至親手将玄豫給他們的符咒毀掉了。胡審之在妄念的面前倒是不怎麼受影響,但他的打法總是有些拘束,總是會顧及到被他一直護着的弟弟,也受了不少傷。
“那時……”胡慎之說着閉了閉眼,努力地将眼淚都壓回去,壓着情緒,盡量平穩地講着哥哥倒在他面前的時候。
他記得妄念将自己死死捆住,胡審之就将捆住他的線都挑斷,“妄念使”突然出現在胡審之背後,胡審之卻成了虛影,那一劍從“妄念使”斜後方遞來,斬斷了它一條手臂,“妄念使”吃痛,急速往後退去。胡審之又一次挑斷胡慎之身上剩餘的線,将他抛向遠離“妄念使”的地方,地上那條斷臂卻蠕動着彈起,抓住了胡審之,将他的劍甩到了一邊!
“哥!”胡慎之一邊倒飛出去,一邊飛快地從腰間的袋中取出一團金泥,捏成一柄劍扔向胡審之,“接劍!”
胡審之反手接住,一劍刺下去,将那條死而不僵的手臂炸成了灰,他自己卻也被腐蝕了半邊身體。
絲線又一次從陰影裡飛出,試圖将胡審之捆住,卻被他全部攔住,就絞在劍身上,讓他脫不了手,“妄念使”卻從他身後刺了過來。
胡慎之遠遠看見,抖出一張符,和胡審之換了位置,自己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旋身,一腳踹了上去。
可是妄念,是陰虎最沾不得的東西,沾上了就很難甩掉。
胡慎之剛想一把火把這麻煩玩意跟自己一起燒了幹淨完事,卻突然被放大了貪念。
一陣陣的尖叫在他的腦海中翻滾。他怕死,他怕沒法活下去,他怕太多東西了。于是他停住了動作,思維有些滞澀。
他聽見哥哥好像在喊他,還是吼什麼。可是他給不出回應了,他整個人被粘稠的污泥一樣的東西拉住,往妄念深處墜去,身體不斷地被腐蝕。
突然!他腦袋裡“嗡”地響了一聲,一切陡然慢了下來,然後遠了,隻有胡審之和他擦肩而過。
“傻瓜…那張符咒,我也有一張…”胡審之的位置和胡慎之迅速調換,他立刻将周圍的金屬都攢聚在一起,五指合攏一抓,所有的金屬全部炸開,烈風卷過胡慎之的傷口,像刀一樣割得他生疼,胡審之的身影出現在火光中,又被風吹得透明。
“妄念使”受了重創,放開他,飛快地往後逃。
胡審之已經透明的手虛虛摸了一下胡慎之的腦袋,他笑着說:“哥哥總是要保護好弟弟的。”
陽虎的權柄順着那個鏡花水月般的撫摸流到了胡慎之的身體裡,他視線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抓不到。最終隻有兩張書簽掉了下來,木的是胡慎之剛學木雕時刻的,琺琅的是他們三個人唯一一次去逛妖市時玄豫給買的。
他把哥哥弄丢了。
收攏了白虎的完整權柄,沒有一個像他一樣的廢物拖他的後腿,沒有什麼對付不了的。
後面的就很簡單了,他抓了“妄念使”,一路虐殺回來。
……
“事情就是這樣。”
玄豫聽完,很久沒有開口。許久後,他自言自語道:“那你就是完整的白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