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清醒的三人看着過往的一切發生，白纨一時無言。

“這就是他想要的嗎？”陛下率先打破了沉默。

宣钰笑着點了點頭：“陛下認為是，那便是吧。”

看了這麼多往事，他們都知道玄豫真正想要的是什麼。他想要鬼市安定，想要衆鬼也能有個像樣的歸宿，哪怕這個歸宿的本質也是在騙他們，想要衆鬼永遠都認識不到自己和活人的區别，想要過安穩的日子，想要白虎兄弟依舊在自己身邊，乖乖聽話也好，吵吵鬧鬧也好，這都很好的。

他隻是想要一切從未發生過，無論怎麼變，他依舊是那個遇到事會縮回殼裡躲起來的慫貨。

他不想知道發生過什麼，不想去面對發生過的事情，所以在胡審之死後他才會渾渾噩噩躲着不見胡慎之。也正是在他這個狀态下，鬼市才會出變故吧？

哪怕那個王八殼隻是用回憶拼湊起來的薄薄一層紙，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

責任，家人，都太沉重啦。

他背了這些東西不下一萬年了，該換人背了。那個控制他的人無論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将死之人反而無懼無畏了。

玄豫自認自己留的後手足夠強，甚至還有當玄武主的經驗，神格也是匹配的，這多好？

他可以放心的撒手人寰了。

這麼久的不見天日，與外界音訊全無，他也隻想要個解脫了。

半個靈體而已，他可以假裝自己就是睡一覺。

醒了又是從前那樣的安穩日子。

“先生隻想打個盹。”宣钰笑着，松開了對夢境的控制，控制權重新回到白纨手裡。

白纨沉默着将夢境散去，他們四個人重新出現在玄武主殿中。

隻是這一回宣钰的狀态看起來更奇怪了，他像是一道影子，蜷縮在玄豫的腳邊，模模糊糊的，比玄豫看起來更像被控制的那個。

陛下擡手，判官筆和陽簿又一次出現在他手上，他淩空寫道：“玄武背後控制他的人受不住對玄武主的控制，一時松開了手，玄武的靈體合一，鬼市安定。”

停筆時，“靈體合一”“受不住對玄武主的控制”那兩段全部消失不見了。

“……”陛下收回筆，“天上人限制，隻能這樣。與玄武好好道别吧。”

他話音剛落，陽簿上的字落在玄豫身上，後者緩緩睜開了眼：“這便很好了。”

玄豫微笑着看着陛下：“自我以身飼鬼開始，我就沒想過我還能清醒過來。”

“先生。”白纨蹲下身，方便玄豫正視他，“你……”

他開了個莫名其妙的頭，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說是好好告别，他卻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初‘妄念使’的事我不知，抱歉。”

玄豫沒想到他用這件事作為開頭，愣了一下：“這又不怪你。”

他深深歎了口氣：“這是天上人給他們倆，還有我設計好的結局。就算有援手也會是這樣的。我當時還因為這個事好生怪了天上人一段時間，然後祂就把我的結局亮在了我面前。”

“我此一生，最後悔的就是太聽祂的話了……”

早知道結局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放肆地活。

“陛下，這事也有你的份在裡面。”玄豫說着，假意瞪了陛下一眼，“你和祂…果真就是同夥，一同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