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的浮若鎮天氣又是悶熱的,齊疆看了看手機裡的天氣預報,又擡頭看天,估計這雨要到淩晨才下了。
今天從傍晚五六點開始,燒烤攤的生意就變得極為忙碌。齊疆廳前堂後來來回回跑了許多趟,端酒水盤子的手都有些不穩。
她忽視掉一個黃毛在自己拒絕他的搭讪後,在她斜背後伸出的中指和輕聲的肮髒的辱罵。剛收拾出來一個桌子,就又瞥到一群男的正朝這個方向而來。
為首的男生年歲不大,留着平頭,卻又在側面剃出一道杠來,似要顯露着自己的與衆不同。
徐甯京記得他頭一回見齊疆也是在這個燒烤攤上,去年那時,女生冷着一張臉給他點單,他看着礙眼,有意去撞她手中的玻璃酒杯,想挑起事端,但玻璃落地後女生的道歉也如約而至。
低垂着一張小白花似的精緻面容,可徐甯京卻在她眼間看到了淡漠和冰冷的眼神,仿佛還帶着些野性。
那晚徐甯京沒少找她事,可無論他做什麼齊疆總是一副漠然的姿态,該道歉道歉,該低頭低頭。沒再正眼看他,好像是慈愛的神原諒她無知的蝼蟻一般。
當晚心有餘忿的徐甯京在齊疆這兒吃了個虧。本來以為将她逼到胡同死角,她與自己之間有着巨大的體力差距,很難逃脫。
可自己的巴掌剛要伸出去落到齊疆臉上,就被她帶着力道一同往牆體的棱角上倒去。
倒地時角度有偏差,徐甯京隻是耳朵被刮了一下,而齊疆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在了銳利的棱線上,血流如注。
事後徐行石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私下賠了齊疆七萬塊。
想到往事,徐甯京又對攤主指名道姓要齊疆來負責他這一桌。
他盯着人如往常依次端盤上來,先抽出了一根鐵簽,趁齊疆将東西放下時猛力刺向她的手背。
“喲,可對不起,沒看清楚。”徐甯京将簽子松開,雙手高舉着,做出無辜的樣子。
然後熟練地從錢包裡掏出幾張紅色的鈔票,扔到地上,用鼻子指着方向:“喏,對不起。”
齊疆表情平淡地取下手背紮進些深度的鐵簽,彎腰拾起鈔票,吹了吹後裝進自己褲兜裡。還是沒看徐甯京一眼。
旁邊的幾位拱着火:“不行啊,還有敢在甯少面前這麼拽的人。”
徐甯京的臉迅速燒了起來,想他在平京還沒受過這樣的待遇。
随徐行石到這樣的粗俗地兒後卻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了。
“喂,說句韓語聽聽,”一個染着灰色頭發的人說道,“不是說你親爹是棒子嗎,一句一百塊。”
齊疆安靜将所有菜品上齊,輕聲說了句“您點的東西已上齊,請慢用”,便轉身風輕雲淡地離開。
“不行啊這人,在誰面前啊臉就敢臭成這樣,不服治,”幾個人擠眉弄眼,“甯少,怎麼說?”
徐甯京的臉色很沉,仰頭灌進一杯酒。
幾人喝至深夜,除了徐甯京以外的人全部趴下了,睡了一陣後,幾人歪歪斜斜地互相扶着起身離開。
齊疆給齊琇的電話手表打電話想說一聲今晚會晚點回去,可齊琇卻沒接,估計是和往常一樣睡着了。
最後那撥人離開後,她與芳姨一同負責着最後的清掃收尾工作。
“今天跟他們耗得太晚了。用不用再給你找個其他的活幹,省得老受這樣的人的氣。”芳姨邊抹桌子邊問。
“不用了,我能對付的。”齊疆淺淺笑笑。
從攤上回家的時候天空開始飄雨,路過之前的胡同口時,齊疆加快了蹬車的速度,卻猝不及防的在黑暗中迎面撞上一個軟性金屬闆一樣的東西。
齊疆有些印象,是一直放在路口的别人家裝修拆出來的櫥櫃闆廢品。
聲響過後,齊疆的頭痛極了,腦袋發懵地倒了下去,愣了一會兒,手下意識地伸進帆布包中摸索着什麼東西。
徐甯京從暗處走出,一手拿了尼龍繩,越走越近了。
待他用手按着齊疆的雙手後,忽然覺得手指間好像被紮進了千萬根針一樣,痛到了極緻。
再顧不上逃跑的齊疆,徐甯京用手機手電筒照着地下,一簇白色毛發一樣的東西散落地上,看着卻比毛發更硬些,像是玻璃纖維。手指就是被這個東西紮進去的。
咒罵了一聲,徐甯京握着手腕,忍着持續錐心的疼痛順着剛剛齊疆逃跑的方向追去,他一定要讓這個小丫頭片子付出代價。
齊疆剛被金屬闆拍倒在地,頭腦一片混沌,身體使不上勁,自己也被玻璃纖維紮傷,沒多久就聽見了身後急促的跑步聲和呼吸聲。
她頭暈得厲害,終還是被徐甯京從身後撂倒,對方連續踹了她幾腳,聲音聽起來有些駭人:“跑啊,怎麼不跑了,藏的東西還挺邪。”
齊疆掙紮着起身,練過跆拳道的她有些底子,可剛才重重的撞擊令她頭暈目眩,失去了力氣。
徐甯京蹲下身,用尼龍繩捆住她的手腳,又從身後掏出把美工刀來,劃過齊疆的臉及留下疤的眉骨,說:“十萬塊,你這整張臉,也别要了。”
/
祝春知是被一陣拍門聲驚醒的。
聽着外面還下着大雨的聲音,她沒打算去開門。可似乎又聽見了小女孩哭喊着叫“漂亮姐姐”的聲音。
祝春知将屋内院内的燈都打開,取了把傘,邊走邊問:“怎麼了?”
“漂亮姐姐,我姐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齊琇的哭聲在雷雨夜也很響亮。
她開了門,見小女孩隻穿着一隻拖鞋,沒有打傘,身上被雨淋濕。
她緊忙将傘傾過去,蹲下身将人抱進懷裡安慰道:“不怕,先進屋。”
齊琇止不住抽噎,祝春知快速地給她換了件衣服,用毛巾包裹住她的頭發,問:“姐姐是還在鎮上嗎?”燒烤攤到深夜也是常有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