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疆低着頭,看着對方的手指顫着。問:“怎麼了?”
“齊疆,你跟我睡吧。”祝春知說話時候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待會兒一塊兒去吃飯這樣毫無負擔,“反正你之前不是那麼喜歡過我嗎?跟我睡你又不吃虧……”
齊疆被所聽的話語沖擊到了,不敢相信般愣了半天。這居然是她祝春知會說出來的話?
見沒得到回應,祝春知牽了下她的指頭,擡眸又問,“行嗎?”
齊疆甩開她的手,心内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揪痛,也不知為何。
她哽了哽,對她說:“你有病啊?”
估計是她對祝春知說過的最重的話了。
“不行嗎?”祝春知的語氣反倒委屈了起來,“你就當我不守諾言吧。”
或者我愛而不得,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離開我。
齊疆别過臉去,沒再理她。
祝春知不再追上來了。
齊疆還是沒能忍住一陣陣的心内絞痛,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樣美麗,單薄,又凄惶無助極了。
真的是有病。
齊疆大步朝前走着,眼角不受控制地湧出淚來。
祝春知怎麼會跟她說這樣的話。
怎麼跟她說這樣輕薄的話。
此後祝春知消失了。不再守在酒吧裡,齊疆每每朝着最裡邊的卡座望,遍地尋得一場空無。
垂下眼去按鋼琴鍵時,她也嘲弄自己“怪廉價的”。
所以在之後幾天的晚上再看到祝春知的面容時,齊疆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動着。一瞬之間就能為祝春知傾出剖開一般,好像隻是在為她活着。
但她面上仍然隻是自顧自地歌唱着。唱完歌後下台走到坐在最裡面卡座昏暗光圈裡的祝春知面前。
此刻對方喝醉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齊疆。
齊疆端過她剩下的酒,猛烈地灌進了一口,然後咂舌。
祝春知笑着問:“辣嗎?”
她的眼睛彎成一彎銀河。
齊疆搖搖頭:“不是。”
祝春知看着她,要說些什麼話時,卻忽然覺得喉頭發澀,她拿起酒瓶,給自己倒滿了一杯來飲。她要在醉裡,在虛中,才敢成為真正的自己。
齊疆的前途多光明啊。
在知名學府的校園裡,騎着單車,晃悠悠地奔赴自己的目的地,和愛人光明正大地一起躺在草坪上。
祝春知早已為她設想好了種種未來,可偏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她問:“你和郁青進展到哪一步了?”
“沒到哪一步。”
“齊疆,我就問一句話。”祝春知的眼神飄忽,真正在要去确定别人的愛意時,她反倒是個膽小鬼了,氣聲呵吐出艱難的幾個字,“你到底,還愛我嗎?”
齊疆低着頭默聲不答。
祝春知自嘲般輕搖晃着頭,齊疆的手過來阻擋她繼續啜飲的動作。
“你這樣做隻會把我推更遠。還是說我多想了。你根本就不喜歡我了,前塵種種與今生的未來均是我的妄想?”
她想說:齊疆,你沒摸透我的命門。
我需要的是永恒純潔的愛,我不喜歡猜疑,不喜歡累心。
可分明是自己先放棄齊疆的,她祝春知不配。
祝春知的眼睛裡又泛起了霧氣,好像是真正要失去了齊疆一般。
“齊疆啊。”她歎息,“我疼。”
你真的喜歡郁青嗎?
為什麼不再喜歡我了呢?
為什麼這世間所有美麗的事物終将會老去會醜陋不堪呢?
“如此一來,我倒真希望和你不認識了。”
齊疆的動作本來好端端的,聽到眼前喝醉了的人這樣的話,心内卻也一陣絞痛。
“不遇見就不遇見了吧。春知。”
話上賭氣,但口是心非。
她的手沿覆着祝春知的手臂一點點貼上去,唇也靠近了對方殷紅的唇。沒敢吻上去。
祝春知輕輕笑着,往前傾,吻上了齊疆的唇。
但齊疆隻是被動接受着。
祝春知退回身盯着她,問:“怎麼不親我呢?小齊疆。”
話的内容是冷淡的問詢,但她說話時的語氣像稠凝的烈酒,情緒是燒了一層的烈火。
齊疆醉在眼底,盯着祝春知說話時張合的口,喉頭幹澀地滾動過兩下。
她的右手攬過祝春知的肩背,将她擁向自己,卻也不說一個愛字。
堵上了那炙熱的唇,用了狠力去叼去咬去啄去柔蹭交融。
喧嚣的空間内有這樣一處安靜的角落,兩人靜寂地接吻。
又一吻過後,祝春知又開始問:“你跟我睡吧。”
“滾你大爺的。”
“行不行嘛。”
“不行。”齊疆語氣堅決。
祝春知收回緊攥着齊疆大衣下擺上的手,說:“好吧。”
齊疆看着她的神情,氣到不行。
她祝春知還委屈上了,她在委屈什麼啊。
“那我走啦,小齊疆,姐姐衷心地祝願你幸福,再見啦。”祝春知起身時的姿态堅定而決絕,沒再帶着任何的猶豫。
齊疆有預感,這次和以往都不同,如果這次祝春知走了,那自己大概會永遠失去她。
望着祝春知一個人離開的背影,齊疆的腦海閃過了無數種念頭,想象起了沒有祝春知的生活。
不要走。
不要再離開我……
姐姐。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人群中,那道背影忽然遲疑下來,然後是祝春知緩慢地回過頭來,語氣心碎地問:“齊疆,你真的不抓住我嗎?”
再無分毫的遲疑,齊疆立刻開口喊向她:“你要我抓住你嗎?”
“我要。”
“那你牽住我的手。”齊疆伸出手去。
祝春知過來牽住她,兩人手心裡的痣也在此刻交吻。
齊疆聲線不平穩,問:“聽我的?”
祝春知眼泛着淚答:“聽你的。”
祝春知恍惚記起這是上一世她與齊疆之間發生過的對話。
馴人者,終被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