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完碗裡的牛肉面後,沈聆借口要去廁所,趁機湊到後廚偷聽店家的對話。
這家面館的廁所就在後廚的對面,從廁所出來在洗手池洗手的時候,沈聆聽見了老婦人和她智障兒子在後廚的對話——
“不是都說了這些牛肉片要切的細一點嗎?還有,這些蔥怎麼還沒有給我洗好?你動作給我快一點!”
“好……好……”
“唉,真是造孽,不知道為什麼就生下你這麼個讨債鬼,好不容易給你讨的老婆也沒了,你說說你還能做什麼?!你知不知道為了給你讨個老婆,我和你爹花了多少心思?!我也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這輩子要給你們家當牛做馬!”
沈聆聽着這對母子的對話,默不作聲地抽了兩張面巾紙,擦幹了雙手。
她心中揣摩着這家面館應該沒有看上去這麼簡單,店家的兒子有輕度弱智,這樣的人要結婚的話,婚檢的時候就會因為體檢不合格而勸退,畢竟智力方面的問題會影響到下一代,一般也不建議有智力遺傳方面的問題的人結婚。
但從這家面館的情況來看,老倆口應該沒有其他的孩子。
老一輩的如果思想比較保守的話,通常都會想辦法給自己的孩子讨個老婆,如果在這樣的思想驅動下,用一些“特殊手段”給孩子找個老婆,那也不是不可能。
沈聆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林淩也吃完了。
“那我們走吧。”
“好。”
林淩沉聲說道:“你說的事情,我回去認真查一下,你說得對,就算那個人不是秦琴,把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的話,也是對那個女孩子好,如果對方真的需要幫助。”
林淩說着,走到前台,在走到前台的時候,他換了一副面孔,微笑着招呼老倆口結賬,從他說話的聲音和語氣看來,一點都看不出剛才他心裡已經種下對這家面館的猜忌。
在林淩結賬的時候,沈聆打開手機查了一下——河南省周口市,有一個縣區叫淮陽區,而所謂的“淮陽牛肉面”正是發源于那個地方。
“淮陽牛肉面……”
沈聆喃喃着,想起了門外挂着的店鋪牌子似乎有所更換,方才林淩說過,這家店本來是做叉燒飯的,但後面改成了淮陽牛肉面,而且湯底也是兒媳婦做的,如果這位兒媳婦就是來自“淮陽牛肉面”的發源地,她的一手牛肉面做得那麼好吃,就可以解釋的過去了。
再者說,按照林淩的口徑來說,現在的湯面已經沒有以前那麼好吃了,會不會是因為做湯底的兒媳婦出事了,老倆口和傻兒子完全複制不了兒媳婦的手藝,這才有了口味的改變?
沈聆沉思着,思緒蔓延開來。
她環顧了一圈這家面館,最後視線落在披着黑色廚簾的後廚——那個昏暗的地方,像是一個囚籠一樣,藏了許多秘密。
黑色廚簾上面寫着“生人勿進”四個字,隔絕了後廚與外面的世界,中間也隔着一個隔闆,就像是為了阻止某人從後廚出來特定設置的一般。
——得想個辦法,弄清楚這家店和秦琴有什麼關系。
——秦琴的身份戶口查詢信息還沒有結果,我必須在48小時内完成“祭魂”,如果在這期間能夠弄清楚她的冤屈就好了……
——一個剛生産的孕婦,絕望地跳樓,甚至沒有任何人去醫院認領她所生下的孩子,這件事情一定沒有那麼簡單。
——最大的可能,或許這個孩子就不是婚生子女,秦琴和那個傻子根本沒有扯戶口。
沈聆這麼想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她回到餐桌時,林淩還在吃面,她擡起頭,看見傻子正從後廚提了一大袋黑色垃圾袋裝着的垃圾,走出牛肉面館。
“林警官,您慢慢吃,我出去接個電話,我妹妹的醫生打來的。”沈聆說着,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神色帶着幾分匆忙。
林淩并沒有疑心,他點了點頭,示意林淩不用管他。
沈聆走到牛肉面館外的時候,左右張望了一圈,發現那傻小子正提着一袋子垃圾搖搖晃晃地朝着路口的垃圾車走去。
她小跑着跟上他,并裝作不經一般在他身旁咳嗽了幾聲。
“那個……你是這家面館的兒子?你們做的牛肉面很好吃!”
那傻小子看着沈聆,心中并沒有多加防備,清淺的陽光落在他們身上,他圓圓的臉頰髒兮兮、油膩膩的,但那雙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和善的小狗,看着人的時候總帶着幾分清澈、幾分暖意。
撓了撓頭,傻子嘿嘿一笑:“真的嗎?我們家的面是最好吃的!”
“确實好吃……是你老婆做的嗎?我聽說你們之前是做叉燒飯的,在你老婆來了之後才改成了淮陽牛肉面?”
“老婆?我沒有老婆。”傻子回答得很快,就像沒有過腦子的下意識的反應。
“沒有老婆?”沈聆一挑眉,“不對吧,我之前來吃面的時候,有看到一個很漂亮的姐姐在後廚和你一起備料來着,那個不是你老婆嗎?”
傻子聞言,停下腳步,用力地搖了搖頭:“不對,那是琴姐姐!”
“琴姐姐?秦琴?”
“那是琴姐姐!”傻子執拗地重複了一遍剛才說過的話,随後,加快了腳步,朝着垃圾車走去。
沈聆見狀,忙跟了上去,她就像是抓住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終于抓到了一絲與秦琴有關的線索,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
“你說的琴姐姐,是不是叫秦琴?她是外地人?到你們家之後,你們家才改成賣牛肉面的對不對?”
傻子咬緊牙關,無論沈聆怎麼說,就是不搭理。
他搖晃着肥圓的身子,走到垃圾車旁邊,将重重的廚餘垃圾都丢到了路口的垃圾車後,轉身快步朝着自家面館而去。
他的态度轉變得很突然,之前還樂呵呵的,現在忽然溫度驟降,沈聆像是提到了傻子心裡的一個禁忌,他對此緘口不語。
覺得傻子的這個表現十分可疑,沈聆看着傻子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是秦琴對吧!她是河南省周口市人,淮陽牛肉面就是那邊起源的!她懷孕了是不是?你和她結婚了嗎?為什麼在她生完孩子之後不去醫院看看孩子?你知道你的琴姐姐在生完孩子後跳樓了嗎?”
一連串的逼問,像是轟炸一樣,落在傻子身上。
在聽到“跳樓”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腳步忽然停住了,如同一個晴天霹靂落在他身上,跟在他身後的沈聆差點兒撞到他身上。
“你說……琴姐姐死了嗎?”
“嗯……如果你口中的‘琴姐姐’就是秦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