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照夜眸色微冷,盯牢莊疏庭。
莊疏庭欲脫衣的手停了下來,認真道:“大娘,您瞧清楚了,這才是我夫君。方才那位,是我兄弟,親兄弟。”
瘦大娘搖了搖頭:“兄弟?我瞧你同他長得一點都不像。”
桓照夜一言不發,似笑非笑瞧着莊疏庭。
莊疏庭無可奈何道:“我長得像娘親,他長得像父親。”
“難怪不像。”胖大娘拉過莊疏庭,悄聲道,“姑娘,你這夫君模樣生得太好,小心被别人惦記。你瞧瞧,那邊的姑娘,在偷偷瞧你夫君呢。”
莊疏庭順着胖大娘的手指看去,果真有兩三位妙齡女孩兒,正癡癡瞧着桓照夜,眼神露骨大膽,見莊疏庭瞧過去,亦未有絲毫遮掩。
莊疏庭心中暗道,這哪裡是偷偷瞧?那眼神,都想吃了桓照夜。
見莊疏庭面上毫無波瀾,桓照夜冷着俊顔,低聲道:“夫人。”
莊疏庭轉頭看向桓照夜:“嗯?”
桓照夜修長手指伸出,将散落在莊疏庭額前的幾縷發絲别在耳後,柔聲道:“無事。”
手指卻順着發絲往下,暗暗拈上莊疏庭白嫩耳垂,輕輕揉捏兩下,方收了回去。
莊疏庭早怔在原地,耳朵紅了大半,面上亦泛起紅暈。
桓照夜唇角彎起。
“桓照夜,你……”
桓照夜一臉無辜:“夫人,我怎麼了?”
你怕是瘋了!
莊疏庭面色一瞬煞白,面對滅門仇人,她竟亂了心神。
她猛地立起身,擡腳欲走,卻又往前倒去。
桓照夜似是早已料到,不慌不忙将她救起,湊近她耳邊,輕聲道:“夫人桃腮杏臉,比暖香閣的第一舞姬還好看。”
暖香閣并非青樓,裡面皆是身懷絕技的藝女,不光各擅舞蹈音樂等,且個個貌美非常,但全部賣藝不賣身。
京中達官貴人及文人騷客,大多愛去暖香閣消遣,一為睹聞衆芳姿,二為交際或議事。
而暖香閣的第一舞姬銜香,是暖香閣衆多美人中聲名最旺,模樣最美的。
機緣之下,莊疏庭倒與銜香結下幾分交情。
未料桓照夜身為三皇子,竟也知曉她。
“夫人和六弟去的書肆,可是這間?”未待莊疏庭開口,桓照夜又道,“瞧見你和六弟在一處的百姓,莫不是都認錯了你的夫君?”
莊疏庭此時約略知曉,桓照夜究竟鬧的是哪一出,眸中不禁露出一抹不可置信。
她穩住心神,雙眸恢複沉靜無波,一字一句道:“這一世,我的夫君,隻會是你,不會是其他任何人。”
桓照夜扶着莊疏庭,微微失神。
莊疏庭心道,桓照夜,你是有一點喜歡我了嗎?我取你性命,容易一點了嗎?
她綻開笑顔,左頰露出笑渦,扶上桓照夜小臂:“夫君,正是這間書肆。”
西偏院書房内,莊疏庭趴在書案上,一動不動。
書案上幾摞書冊,每摞約摸二三十本,離莊疏庭最近那摞上頭擺着那副鬼面具。
半個時辰前,莊疏庭和桓照夜進西偏院時,書肆的小厮剛将送來的書冊卸完。
那副鬼面具被書肆老闆裝在布袋内,置于其中一摞書冊上頭,一眼便被桓照夜瞧見。
他指了指布袋:“瞧着倒不像是書冊。”
這鬼面具除了碰見琴館的人時,倒不必藏着掖着。桓承岱都知道的,更是無需瞞着桓照夜。莊疏庭便道:“裡面裝的是面具。”
書肆小厮頗為活潑,拿起布袋笑道:“姑娘,這面具包了好幾層軟布,一點都未磕着碰着,咱們老闆特意叮囑,務必請姑娘查驗一下。”
桓照夜看向莊疏庭:“我幫你查驗?”
莊疏庭并無半分遲疑:“好。”
桓照夜一層一層解開軟布,露出面具的真容。
正是那副已瞧了幾百回的鬼面具。
小厮湊上前去:“公子您瞧,好好的。”
桓照夜含笑點頭:“不錯,有勞你。”
“公子客氣。”小厮笑道,“姑娘下回要買什麼書,不必勞累親去書肆,隻需列個書單,讓下人送過去,書肆定好好将書送上門來。”
“嗯。”莊疏庭道,“香茗,賞。”
香茗忙拿了五百錢塞給小厮。小厮推讓兩回,興高采烈收了錢告辭去了。
擱書的書案是個約摸一尺高四尺長的矮腳長幾,莊疏庭略彎着身,垂首清點書冊。
桓照夜舉起面具,隔着書案往莊疏庭面上比,比來比去,未比到一個正臉,便開口道:“王妃,可否戴一下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