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裡又不顧性命安危救下我,還抱了我一路,讓你松手都不松手。答應讓我留在王府照顧你,”莊疏庭似是委屈極了,“可如今卻連送你回房,你都不願意。殿下明知我喜歡你,放心不下你。”
桓照夜無奈一笑,雖已知曉她是裝出來的,說的亦非真心話,心中仍柔軟一片。
“并非不願你送我。”他溫聲道,“我回房便要沐浴更衣,恐你待着不自在,便想先送你回去歇息。”
“你傷了手臂,如何沐浴更衣?”莊疏庭道,“我更要送你過去,好幫你。”
桓照夜不發一言,白皙耳尖暈上一層淡粉。
莊疏庭眸光微閃,忙從桓照夜面上移開,語聲帶了點慌亂:“實是有些疲累,恐是幫不動你了。”
桓照夜耳尖已恢複白皙,拿起何管家留下的雨傘撐開:“鬧了這一日,自是累了。”
因想起第一回來王府那夜種種,莊疏庭忙道:“我不住上回那院子,可好?”
“好,”桓照夜有求必應,“住我院中。”
二人出了南大廳,慢慢往桓照夜的院子走去。
莊疏庭頗為遺憾:“倒可惜了那株晚夜玉衡。”
桓照夜道:“明日便讓場師移去我院中。”
莊疏庭微偏頭,瞧向桓照夜,片刻後,又移開雙眸。
不遠處遊廊下挂着一盞燈籠,紅通通的,透出綿綿暖意。
隔着細密雨簾,那暖意,似浸了水的顔料,暈染開來。
莊疏庭不由得伸出手,指尖往那暖意探去。
桓照夜順着她指尖望去,那燈籠火苗晃了幾晃,被突如其來的一陣急風吹熄。
莊疏庭腳步頓了頓,欲将手放下,卻被桓照夜擡手握住。
修長手指将她整隻手包住,她怔怔瞧了半晌,待回神,方發覺桓照夜握住自己的是左手,忙道:“你的傷……”
“無妨。”桓照夜牽着她,慢慢往前走。
安置好莊疏庭,桓照夜獨自回到自己房中,先收起挂在顯眼處莊疏庭的畫像,再收起她送給聽琴人的琴,隻留那副鬼面具。
忙完這些,又命人去瞧王府的馬車,若有壞損,都修上一修。
莊疏庭在王府足足待了半月,待桓照夜傷口結的痂脫落,方回将軍府。
這半月,說是照顧桓照夜,實則除了陪他用飯喝茶,下棋賞月逛園子,去桃林摘了幾回桃子,也并未做什麼。
除了桓照夜連帶她的一應飲食皆有專人驗毒,也并無什麼發現。
桓照夜換回了從前的貼身護衛,比薛行聰明百倍也冷峻百倍的林止。
宮中竟無人來王府看望桓照夜,想必他并未将中箭一事禀告皇上和太後,又特意關照過兩位太醫及府中上下,故并無一人往外透漏半句。
當日他讓她同去王府,待太醫取出箭镞再回将軍府,以免父皇和皇祖母怪她不夠上心,如今想來,不過是借口罷了。
六皇子桓承岱倒去坐了一坐,也并無關切桓照夜身體之語。
隻說偶然得了一筐蜂糖荔枝,肉脆爽滑,清甜蜜香,送半筐給桓照夜和莊疏庭嘗嘗。
竟甚合她的口味,她當着桓照夜和桓承岱的面,一顆接一顆,連吃七八顆。
許是桓照夜不喜荔枝,竟一顆未嘗。
不喜也好,免得跟她搶。
哪知桓承岱剛起身告辭,桓照夜便命林止将那半筐荔枝一整個端走,又命廚房給她送來百合蓮藕湯,對她說:“荔枝不宜多吃,容易心火旺盛。多喝些百合蓮藕湯,去去火。”
她眼睜睜瞧着衆丫鬟并衆護衛哄擁而上,将半筐荔枝分了個幹淨,未給她留半顆。
在王府半月,桓照夜日日為她準備三顆桃林的蜜桃,她便日日都吃三顆,他倒不說不宜多吃。
若不是每回桓照夜隻将表皮削掉,便整顆遞來給她吃,她隻怕又要疑心桓照夜便是琴館的聽琴人。
她不是不疑惑,為何每日都是三顆。
桓照夜是這麼說的,他排行第三,便每日為她準備三顆。
簡直莫名其妙。
自王府回來,桓照夜每日都命林止送三顆蜜桃至西偏院,還帶話說,外頭的統統不及王府桃林裡的好,這蜜桃是給王妃一人的,請王妃務要記着吃。
香茗高興得不行,時時念叨,小姐嫁給三殿下,真真是嫁對了人。
莊疏庭隻當未聽見。
她半步不離西偏院,一心一意讀書練劍吃桃。
莊沅沅來了一回,非要同她比劍。
她雖煩不勝煩,因想起淨梵山那場夢裡的莊沅沅,便讓香茗同她一戰。
知曉連香茗的五十招都接不下後,莊沅沅再沒來過,她難得有數日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