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車的坐車,騎馬的騎馬,各自往桓府行去。
及至桓府門口,剛下馬車,莊疏庭便見夏秋冬三晴蹲在右側石獅子旁,手中雨傘遮向地上一人。
林止急上前去:“出了何事?這人是誰?”
夏晴三人見衆人回府,不禁心安神定,向莊疏庭和桓照夜行完禮,方道:“林護衛,我們也不知此人是誰,隻知她并非府上之人。看門的劉叔發現的她,見她是個女子,便喚我們出來瞧瞧。”
林止蹲下身去:“可有受傷?”
夏晴道:“左前臂骨頭斷了,其他部位并無傷處。”
秋晴道:“不知她衣襟内放着什麼物事,硬邦邦的,她右手緊緊護着,不讓驗看,倒不好強迫她。略按了按,她并未呼痛,想是胸口處并未受傷。”
林止點點頭,起身向立于一旁的桓照夜和莊疏庭道:“兩位主子,是将她送往醫館?還是讓她住進桓府,再請個郎中?”
地上那女子雙目緊閉,頭發遮住大半張臉,瞧不清面容。衣物盡濕,貼在身上。雖胸口處被她所護之物遮擋,仍顯出一副好身段來。
莊疏庭隻覺那女子有幾分熟悉,便傾身去看。
桓照夜手中雨傘順着她身軀往前傾去,低聲吩咐:“拂開她頭發。”
夏晴伸手将那女子面上濕發拂開,露出她面容來。
恰巧雷電交加,暗夜被照亮,莊疏庭終于瞧清那女子面容,正是昨日從賈冬瓜手中救下的江眉柔。
因想起花盈時那番話,莊疏庭暗暗思量。
桓照夜本就有心儀之人,若讓心儀桓照夜又頗為主動的江眉柔住進桓府,恐于她的複仇大計無益。
可江眉柔這般境況,瞧着又實在可憐。倒不知她遇到何事,弄成這般模樣。又不知她怎會倒在桓府大門口。
莊疏庭轉身背對江眉柔,面向桓照夜:“夫君,你意下如何?”
桓照夜不緊不慢道:“讓女子入室養傷,恐有不便,送去醫館。”
未料江眉柔突然睜開雙目,掙紮坐起身,往前爬了兩三步,伸出未受傷的右手,一把扯住莊疏庭衣袍下擺:“姐姐,我是昨日茶肆門口的江眉柔,求求你,收留我。”
因這一爬一伸一扯,江眉柔藏于衣襟内的那件物事便露出一半來。
是一副鬼面具。
桓照夜對這副鬼面具再熟悉不過。
莊疏庭每回去琴館見他,都戴着這樣一副鬼面具。
後來,他從她手中要到了她的鬼面具。
如今,她的鬼面具被他帶來上河郡,就擺于桓府他那間還未睡過的卧房内。
桓照夜雙目緊盯從江眉柔衣襟内露出的那半副鬼面具,未撐傘的左手攬上莊疏庭後背,将本欲回身面向江眉柔的莊疏庭按于自己懷中,帶着她往後退了一步,左手沿着她後背往上扶在她腦後,唯恐她轉頭去看,口中冷冷向江眉柔道:“松手。”
被桓照夜身上淡淡冷香萦繞,莊疏庭一時未想明白他為何如此。
他再護着他的王妃,也不至于到這種地步。
江眉柔并無武功,又受了傷,扯一下她的衣袍,對她造成不了什麼傷害。
莫非這江眉柔另有蹊跷?或是桓照夜另有蹊跷?還是這二人都有蹊跷?
莊疏庭一時千頭萬緒。
江眉柔确認桓照夜已瞧見她的鬼面具,便松了莊疏庭衣袍,收回右手,将鬼面具塞回衣襟,似是鬼面具從未出現過。
頃刻間,她淚如泉湧,跪坐在桓照夜眼底、莊疏庭背後,瞧着既凄慘又嬌弱:“姐姐,賈家的纨绔纏着我不放,除了姐姐,無人敢幫我。我走投無路,隻能來找姐姐。”
桓照夜聲音冷沉:“林止,送去醫館。”
“是……”
“夫君,讓她住進來罷。”莊疏庭擡手輕輕晃了晃桓照夜衣襟,柔聲道,“你松開我。”
桓照夜暗暗向林止使了個眼色,眸光落在江眉柔衣襟處。
林止心領神會,脫下身上蓑衣,遮向江眉柔。
桓照夜此時方松了莊疏庭:“你要留下她,那便留下。”又向林止道,“安置在後院。”
“是,主子。”
因執意不願跟護衛共騎一馬,逼得護衛不得不替他雇了一輛馬車,又順便載上香茗和春晴的陵遊,此時方姗姗來遲。
他剛下馬車,便見衆人圍在石獅子旁,林止正俯身從地上抱起一位被蓑衣遮得嚴嚴實實,隻露出頭臉的女子。
“多謝姐姐收留。”江眉柔面上滿是感激,向莊疏庭道完謝,雙眸移向桓照夜,聲音越發嬌柔起來,“眉柔多謝公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