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照夜一字一句,清晰無比道:“我眼裡心裡隻有你一人,隻娶你一人。”
“……你對心儀之人愛而不得,故而心灰意冷,要與我将就将就,了此殘生?”莊疏庭面露疑惑,“可你曾說,即便她不喜歡你,你亦不會換個人喜歡。”
“除了你,我并無心儀之人。”桓照夜頓了頓,又道,“我心儀你。”
莊疏庭一時不知桓照夜究竟是何意圖,隻得笑了一笑,說道:“殿下,這裡隻得你我二人,無需扮演恩愛夫妻。”
桓照夜默默凝視莊疏庭,見她一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模樣,不禁暗暗歎息,半晌後,啟唇道:“你時時去琴館,會那聽琴人,你可是心儀那聽琴人?”
莊疏庭脫口而出:“我心儀之人是你。”
桓照夜神色晦暗不明,幽幽重複:“這裡隻得你我二人,無需扮演恩愛夫妻。”
莊疏庭早怔在原地。
“你這般不假思索,莫非心儀之人,果真是我?”
“我……”莊疏庭說不下去。
桓照夜靜默片刻,啟唇道:“皇子的婚事,向來身不由己,我本未奢望能随心所欲。可我的王妃,竟然是你。這些時日,雖疑心你别有圖謀,我仍情不自禁,一日比一日,傾心于你。幸得今日,誤會得消。我與你,并無血海深仇。”
莊疏庭心間猶如鹿撞,遲遲難以平複,面上卻是不顯,隻怔怔瞧着眼前人。
桓照夜膚色十分白皙,此刻墨發散落肩背,素袍松松攏身,比素日裡多了幾分慵懶。黑是黑,白是白,唯有唇間那一處輕粉,實在是人間難得好顔色。
“你我之間,再無阻礙。”
美色果真誤人,險些被他繞進去,有心儀之人的男子她是不要的,莊疏庭恢複清明:“你曾親口承認,你有心儀之人。”
“我早已傾心于你,我心儀之人,是你。”
莊疏庭眼睫輕顫:“這世間男子,多的是傾心一人,又傾心一人,傾心不完。”
“我隻傾心你一人。”你亦隻能傾心我一人。桓照夜默默在心中,加上一句。
“我對你所言,盡皆發自肺腑,并非逢場作戲。”桓照夜又道。
莊疏庭唇角微翹:“你何時傾心于我?”
“第一次見你之時。”
電光石火間,莊疏庭隻覺豁然開朗,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諸如為何他不願盡早解除婚約,不許她為了複仇委身于他人,自稱潔身自好,卻明明有心儀之人,還對她又摟又抱百般糾纏,如此種種,都說得通了。
“那日我費盡心機,極力妝扮,生怕不夠貌美,迷不倒模樣最俊美的皇子,近不了他的身。”
桓照夜唇角勾起,心道,第一次見你,并非端午宮宴那日,而是兩年前四月二十四日,你母親的祭日。那日你戴着面具,邊撫琴邊抽泣。那面具猶如鬼魅,半點也稱不上貌美。
“端午宮宴,滿朝青年才俊,諸位世家子弟,都偷偷瞧你,打聽你是哪家小姐。而你說,你心儀我。”桓照夜傾身上前,眸中半是寵溺半是期待,“待汝河事畢,我們便回京完婚,可好?”
莊疏庭一言不發,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桓照夜不知她可有聽進去,但他等不得了,不禁又問一句:“離離,可好?”
“好。”
桓照夜暗暗長舒一口氣,挪至莊疏庭身側,雙手捧住她面頰,與她額頭相抵,低聲緩語:“不要騙我。”
“不騙你。”莊疏庭卸下全身氣力,倚往桓照夜,雙眸閉了閉,“桓照夜,我困。”
“嗯,”桓照夜穩穩将莊疏庭攬在懷中,倚着車壁坐定,輕聲道,“睡吧,我在。”
莊疏庭果真阖上雙目,軟軟靠在桓照夜胸前,右手攥上他衣襟,任他拔下她頭頂發簪,為她解開發髻。
“你的傷,可有上藥?”莊疏庭的聲音幾不可聞。
“方才已上了。”
“痛不痛?”
“不痛。”
“騙人。”
桓照夜低笑:“嗯。”
“你是如何尋到我的?”
“你扔在地上的斷簪。”
“簪子呢?”
“丢了。”
“那碧玉簪,是五師兄送我的生辰禮。”
“礙眼。”
莊疏庭輕笑出聲。
桓照夜一手攬着她,一手從馬車暗格中取出一方錦盒,盒内躺着一隻赤金嵌寶镯,暗夜裡瞧來,仍是流光溢彩,璀璨奪目。
他将镯子輕輕扣在莊疏庭左手腕間,溫聲叮囑:“定情信物,不可摘。”
“好,不摘。”
桓照夜眸中滿是笑意,垂首吻上她頭頂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