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些飯食,摻上迷藥,給莊二小姐送去。”桓照夜道,“日日如此,待林止回府。”
“是,殿下。”蘇鳴領命去了。
莊疏庭并未阻攔,她心知,莊沅沅若是醒着,定要惹出許多事來。如今她中毒未解,内力全失,實是無力應付。
“離離,手劄不會被燒,”桓照夜撫上莊疏庭額角發絲,一字一句道,“我亦不會有事。”
莊疏庭心下稍松,唇角彎起,露出一抹笑意。
“你也絕不會有事。”桓照夜複又将莊疏庭攬進懷中,“我已派人連夜去接孫郎中,快馬加鞭,不眠不休,明晚可趕回上河郡。有孫郎中在,你所中之毒,必可解。”
他半個時辰前回府,她中毒一事,定已有人回禀。
那毒醫孫郎中,名聲響徹朝元國上下,無所不通,無所不能,最擅用毒解毒。
隻是,世人皆知,孫郎中向來深居簡出。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皇上親弟弟湘王最寵愛的側妃曾因故中毒,整個太醫院皆束手無策,湘王絞盡腦汁,多番求請,孫郎中也未曾露面,隻将徒弟派出,便妙手回春,藥到毒解。
喜得湘王逢人便誇,孫郎中的徒弟一身醫術已出神入化,那孫郎中豈不是醫祖岐黃真身。
她曾聽七師兄念叨過數回,皆是若能得見孫郎中一面,死也無憾之語。
她不知他與孫郎中有何淵源,但他既這般說了,孫郎中必不會不來。
隻是,連夜去接?
此時快至辰時,天已亮近一個時辰,而他于半個時辰前回府。
即便他一回府便派人去接孫郎中,亦非連夜。
“你一早便知我中毒,”莊疏庭疑惑問道,“你如何得知?”
“我心緒不甯,難以平複,便派人回府,瞧瞧可是你出了事。”桓照夜後怕極了,将莊疏庭抱得更緊,“離離,莫要再瞞着我。”
莊疏庭輕撫桓照夜後背,柔聲道:“七師兄醫術尚可,不會有事的。我服了他的藥,已好些了,這一宿都未再吐血。即便七師兄配不出解藥,亦可拖延幾日,定能等來你和孫郎中。”
桓照夜輕嗯一聲,眸中卻滿是冷意。
他無意皇位,不願卷入皇位之争,亦不願心愛之人卷入。
可從來樹欲靜而風不止。
他不願入局,卻身不由己,一步一步被逼入局。
他早已在局中。
争與不争,唯有兩條路。
不争不行,便隻能争一争了。
心愛之人因他頻頻處于險境的日子,該結束了。
“十七昨夜如何?可有再吐血?”白藏人未至,聲先到。
香茗迎上前去:“白公子,小姐未再吐血。”
“好,甚好,我來為她診脈。”白藏進得門來,一眼先瞧見身穿墨黑衣袍的桓照夜,不禁帶了些陰陽怪氣,“妹婿可算是回府了。”
莊疏庭從桓照夜懷中直起身,眼見白藏往榻前圓凳上坐了,便伸出手,露出手腕。
“昨夜可有做夢?”白藏擡手按往莊疏庭腕脈。
“有,”莊疏庭眉尖微蹙,面色發白,“整夜噩夢。”
噩夢?并非春夢。果然,聲聲魅的毒性因這奇毒有所改變。白藏點點頭,繼續診脈。
“心口可還疼痛?”
莊疏庭搖了搖頭:“除内力尚未恢複,今日倒好似未中毒一般,昨日情毒諸般症狀亦消失殆盡。”
白藏若有所思。
因見白藏發絲淩亂,眼底烏青,莊疏庭忙問:“七師兄可是一夜未歇?”
“回王妃,”春晴用瑤盤托着參湯立于莊疏庭面前,“白郎中整夜皆在翻閱醫書,奴婢勸了又勸,白郎中隻是不歇,白郎中說,多翻閱一頁醫書,王妃便多一分希望。”
“七師兄受累,十七謝過七師兄,”莊疏庭露出一抹淺笑,“我的東西,七師兄瞧上哪樣,拿去便是。”
“此話當真?”白藏眸中一亮,片刻後又黯淡下去,“罷了,除了梨霜,我也無甚想要的。”
“給你。”莊疏庭毫不遲疑。
“給我?”白藏疑惑問道,“昨日你才說,梨霜丢了。”
莊疏庭眨了眨眼:“又撿回來了。”
“那我便要梨霜!”白藏不覺有異,暗暗瞥了一眼桓照夜,收回為莊疏庭診脈的右手,笑道,“今日脈象比昨日略好些,快将血愁丸服了,參湯喝了。”
莊疏庭點頭,伸手往香茗捧來的藥罐中拈出一顆血愁丸,放入口中,未嚼兩下,便輕皺眉心。
桓照夜端坐于榻邊,冷着俊顔,一言不發,雙眸卻片刻未離莊疏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