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教室裡巡視學生寫字,走到紀塵封身邊時忍不住皺眉,他穿着單薄的外套,裡面是件高領毛衣,手指凍得紫紅。
即便如此,他寫出來的字體依舊端正。
“明天多穿件衣服,天冷。”林幼清聲音溫軟,誇贊道:“字寫得不錯,繼續加油。”
紀塵封耳尖微微泛紅,手中的筆停頓兩秒,又繼續埋頭書寫。
班上二十多個學生,就數他坐姿最闆正,聽得最認真。林幼清幾次點他名回答問題,他都能對答如流。
懂事,勤懇,刻苦,林幼清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愛。
課間休息時,見紀塵封去上廁所,王耀祖眼珠一轉,立刻跟上去。
“看見我這件外套了嗎?”他趾高氣揚地炫耀,“這是我爸爸給我買的新衣服。”
紀塵封沒搭理他,想繞過他離開。王耀祖擋住去路,故作關心地問:“怎麼穿那麼少,你爸爸沒有給你買新衣服嗎?”
“噢,忘了你沒有爸爸,哈哈。”
紀塵封眼神冰冷,怒氣在眼底萦繞。他握緊拳頭怒視對方,想到什麼後又慢慢松開。
“膽小鬼。”王耀祖拍拍屁股離開。
廁所在樓層走廊的盡頭,天空陰沉,沒有陽光照射進來。紀塵封站在陰影下,眼神陰冷憤怒。
憑什麼,憑什麼讓這種人有父母疼愛,吃穿不愁。
老天真是不公平。
......
放學後,林幼清剛踏出校門便看到林寶俊倚着摩托車,沖她揮手。
“爸,你怎麼來了?”她很驚喜。
林寶俊在一家修車店裡當修車師傅,“今天店裡不忙,老闆就讓我先下班了。”
摩托車沒開出去多遠,她眼尖地看到紀塵封背着書包自己走在路上,“停車。”
摩托車停在他身邊,林幼清問:“你怎麼一個人走,你媽媽沒來接你嗎?”
紀塵封很平靜,“沒有。”
天那麼冷,他衣服單薄,回到家怕是要頭疼腦熱。林幼清忍不住說:“上來吧,老師送你回家。”
“謝謝老師,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她不贊同道:“你穿那麼少,要是回去凍感冒了身體怎麼辦,多影響學習,還得打針吃藥。”
紀塵封猶豫了,他不想麻煩老師,又怕生病花錢。
見狀,林幼清果斷将他帶上車,笑眯眯地說:“開車花不了多少時間,你家在哪?”
紀塵封坐在中間,小聲說:“榕林街高記粉店旁邊。”
林寶俊:“小朋友坐穩了啊。”
車載着孩子,他的速度比平常慢點。作為土生土長的榕縣人,他對各個大街小巷了如指掌,幾分鐘後就開到地方。
看到旁邊正好有一家藥店,林幼清扭頭對紀塵封說:“先在這裡等會老師。”
紀塵封不明所以,乖乖站在原地。
不一會兒,林幼清買完藥回來,将手中的凍瘡膏給他,“回去把這個藥塗手上,一天三次,别忘了。”
上課那會她就注意到了,他手上有凍瘡。
紀塵封連忙擺手:“老師我不要。”
她将膏藥塞進他口袋,語氣溫柔和:“這是老師給認真聽講的學生的禮物,安心收下吧,以後繼續努力學習,就算是回報老師了。”
紀塵封推脫不過,最終誠惶誠恐地收下了這份特殊的禮物。除了媽媽,林老師是第一個這麼關心他的人。
他翻來覆去地看着那隻膏藥,胸口像是被充氣的氣球,漲漲的。
連腳步都輕快起來。
文欣還沒下班回家,紀塵封踩着小闆凳洗完青菜,切好下鍋,不一會兒就傳出陣陣菜香。
菜炒到一半時,文欣回來了,見兒子在廚房忙碌心疼道:“快去寫作業吧,媽媽來做。”
不多久,一盤油菜,一盤茄燒肉末上桌。她将肉末多的部分撥到兒子碗裡,“你還在長身體,多吃點。”
“媽媽,你也吃。”
文欣皮膚白皙容貌清麗,眉宇間帶着隐隐的憂愁,顯得更弱不禁風。見兒子乖巧懂事,既心疼又欣慰。
這些年不是沒人追求她,隻是她的心早已被傷透,同時也怕繼父對紀塵封不好,便一直沒有再找結婚對象。
想到什麼,紀塵封從口袋裡掏出那隻凍瘡膏,遞給她,“媽媽,這是老師送的藥膏,你待會用了吧。手就不會再疼再癢了。”
“哪個老師送的?”文欣疑惑。
“新來的語文代課老師。她說我勤奮學習,獎勵給我的。”
文欣情不自禁地感慨,“你們老師人真好,你以後要聽她的話,好好讀書知道嗎?”
紀塵封認真點頭,不用媽媽說,他也會好好聽林老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