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平時待她尖酸刻薄,還因為她未婚先孕,嫌她不知檢點丢人從而斷了往來,但他們到底照顧了她幾年,也沒有趁她還小霸占父母留下來的房子。
所以她不懂,兒子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
怎麼會這樣,紀塵封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掙脫掉文欣的手,急忙往林幼清家跑。
呼呼的寒風刮得耳朵生疼,胸口悶得喘不上來氣,他隻想快點,跑得再快點。大俊哥和菲菲姐一定會記得林老師的,他們可是一家人。
紀塵封一路狂奔至林幼清家樓下,感覺肺都要炸了。
他扶着欄杆,一步步爬到302室,毫不猶豫地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露出林寶俊那張熟悉的臉龐。
紀塵封目光灼灼,“大俊哥,林老師是不是在家?”
林寶俊用陌生的眼神打量他,“我們家沒有老師,你找錯地方了。”
紀塵封思緒混亂,不知道該說什麼,語無倫次地說:“就是你妹妹啊,那個林老師,長得很漂亮,人也特别好,幫了我和媽媽特别多,她還在榕縣小學當老師......”
林寶俊耐心等眼前的小男孩把話說完,才笑着回答:“我沒有妹妹,小朋友,你真的找錯人了。”
紀塵封失魂落魄地站着,渾身好像被人卸掉力氣,腳底軟軟的仿佛踩在棉花上。
文欣喘着大氣從樓下追上來,見他站在陌生人門前,連忙道歉:“不好意思,我兒子打擾您休息了。”
林寶俊不在意地揮手,不過是個找錯門的孩子而已。
見兒子狀态不對勁,文欣吓到了,慌張地帶他到醫院檢查。
詢問完紀塵封的情況後,醫生又做了一些檢查,最後告訴文欣:“從報告來看,孩子大腦沒有損傷,有可能是精神分裂症,建議到上級醫院神經科做進一步檢查。”
文欣急壞了,決定明天一早就帶孩子到市醫院看病。
紀塵封也被醫生的話吓到,禁不住懷疑起自己,所有人都不記得林老師,難道真的是他精神出問題了嗎?
母子二人沉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月色朦胧,文欣臉色蒼白,不知道為什麼前一秒還好端端的孩子,怎麼下一秒腦子裡就憑空多出來一個人。
她咬咬牙,神情嚴肅地說:“小封,無論如何,媽媽都會治好你,你一定會恢複正常。”
紀塵封垂下眼睑,慘白的雙唇微微動了動,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
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後,他躺在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闆出神,腦子裡關于林幼清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她怎麼可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虛拟人物,明明一切都這麼真實。
紀塵封仔細回憶關于她的一切,電石火光間,一個猜想浮現心頭。
他果斷起身來到客廳茶幾前,深吸一口氣後,拉開抽屜打開藥箱。
那隻凍瘡膏躺在裡面,靜靜凝視着他。
*
翌日,天一亮,文欣就敲響兒子的房門喊他起床去醫院。
紀塵封一臉純真地看着她,“媽媽,我昨天頭暈暈沉沉的,感覺好像做夢一樣,才會喊着要找林老師。”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睡一覺起來後,腦袋清醒多了。”
文欣狐疑地觀察他,仍是不放心,最終還是領着他坐汽車到市醫院檢查。
精神科門診,那名老醫生問了些問題,經過一番仔細檢查後,說道:“目前來看孩子的精神狀況正常,可以先觀察一段時間,再來複診。”
得了答複,文欣放心不少,把内心的疑惑問出來:“那他昨天是怎麼回事呢?”
老醫生笑了笑,結合紀塵封的家庭情況分析道:“可能是感覺到孤獨被忽略了,想做出一些異常舉動來吸引大人的關注。”
紀塵封低着頭沒有反駁,雙手來回攪動,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文欣有些懊惱,平時她忙着上班掙錢,很少有時間陪伴他,懊悔得不行。她這個媽媽,當得太不稱職。
“媽媽請兩天假,陪你在市裡好好玩一玩,好不好?”
紀塵封眨了眨眼高興地點頭,在心裡默念道媽媽對不起,他不想被當成精神病。
關于林幼清一事,紀塵封獨自思考了很久,最後得出結論:她是仙女,下凡來幫助他和媽媽後,便返回天庭了。
否則怎麼解釋她能憑空消失,還能讓所有人都遺忘她的存在?
至于自己為什麼還能擁有關于林幼清的記憶,他有些羞澀地想,應該是仙女姐姐比較喜歡他這個學生,所以才沒有在他身上施加消除記憶的法術。
紀塵封長歎一口氣,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遇到仙女姐姐。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手裡的凍瘡膏,沒忍住,又跑到林幼清家樓下。
今天天氣暖和,林寶俊懷裡抱着孩子,和陸菲菲在樓下曬太陽,兩人眼裡滿滿都是柔情和慈愛。
然而父慈子孝的場面并沒有維持多久,懷裡的嬰兒猛地蹬了一腳,正踢中林寶俊腹部,痛得他眼冒淚花。
紀塵封躲在樹後面看了一陣,轉身要走時,聽到身後傳來林寶俊的怒嚎:
“林幼清!你又踢爸爸!”
紀塵封猛地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