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二三把爾一帶回自己家,如果那個小屋子能稱為家的話。
這是律哥幫他租的房子,一室一廳一衛,完全按照他的要求找的。
一年前,律哥在加油站外撿到失憶的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來,隻知道自己叫衣二三。
他覺得事情反常,于是編了個名字告訴律哥,幸運的是,律哥是個熱心腸的人,留下他在加油站打工,還幫他補辦身份證明,租了一間容身之處。
律哥一開始還想幫他找家人,聯系許久未果,而他對此也不上心,也就不了了之。
從那之後,他就是加油站的衣留,每天兩點一線,過着簡單重複的生活。
如今,一封封信打破他平靜的生活,還給他帶來一個室友。
這個室友此刻霸占他的床,開心地在床上打滾。
“真舒服呀!嘻嘻,衣留,我以後就睡在這張床上嗎?”
衣二三瞥他一眼,無奈開口。
“我隻有一個卧室。”
爾一起身,苦惱皺眉,眼裡卻帶着不懷好意的狡黠。
“那我們就隻能睡一張床了啊——”
衣二三轉身留下冷冷一句話。
“不,你睡客廳。”
爾一哭喪着臉追出房間,像隻小狗圍着他轉,嘴巴也像不聽話的小狗不停地叫。
“衣留,别這麼狠心啊!”
“衣留~”
“衣哥~”
“哥哥~”
“讓我睡沙發也太殘忍了吧!”
他被爾一吵得頭疼,忍住想把人趕出去的沖動。
“停,你去睡卧室,我在客廳。現在保持安靜。”
說完就走進衛生間洗澡。
爾一安靜下來,望着衛生間的門,又瞥見沙發上放着一套幹淨衣服,低垂着頭笑了笑。
“你怎麼就....這麼好呢?”
衣二三洗完澡出來正準備喊爾一去洗澡,卻發現少年背對他坐在沙發上。
他走近才發現,爾一正拿着一張紙,漫不經心疊着什麼,一下,兩下...
手中的紙漸漸成形,是一個信封。
而從爾一身上,他察覺到一股陌生且危險的氣息。
這不是爾一!
沙發上的人此刻停下手中的動作,把信封推向左手邊。
沒有回頭看他一眼,隻是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坐在左邊單人沙發上。
衣二三回想起第一封信,那個校長當時也對着他比了相同的手勢。
他坐下後,“爾一”向他投來的眼神中不含一絲感情,冷冰冰的像個機器。
“你好,衣二三先生。”
是爾一的聲音,卻又不是。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S1,給你送信的人。”
衣二三冷冷與這個頂着爾一的皮卻自稱S1的人對視。
“爾一呢?”
“不用擔心,我隻是暫時用用這具身體,等我離開他自然會回來。”
S1露出一個僵硬的格式化微笑。
“我想,爾一已經大概跟你說過信的事,隻不過他知道的并不全面。現在我可以為你解答你沒有解開的困惑。”
“爾一”對他僵硬微笑的臉十分别扭,于是衣二三扭頭盯着桌子,不去看那張臉。
“為什麼找我?信到底是什麼?”
“人的欲望形成奇點,為了滿足欲望,奇點的主人寫信尋求幫助,代價是獻出生命。”
“至于為什麼找上你——”
S1停頓片刻,有些古怪地開口。
“這就像抛硬币,是命運的選擇。”
衣二三聽得想笑,直視S1的眼睛
“命運的選擇?”
“對,命運選中你,你就必須找到寫信人,滿足他,殺了他。”
他愈發覺得可笑,自己竟然是這樣一種角色嗎?
實現願望的代價是付出生命,真夠殘忍的啊。
“校長是你?”
S1臉上終于出現一點表情,詫異于衣二三的敏銳。
“是我。我需要親眼看到,你有能力接收後續的信,如果不可以,會換新的人。”
也就是說,他通過考核才會收到後面的信。
“媽的!”
衣二三咬着牙,忍不住吐出兩個字。
他還真夠幸運的,是吧?
S1不在意他說的話,面無表情等他繼續發問。
關于信,他沒什麼想知道的了,隻剩一點。
“爾一也會成為寫信人嗎?”
S1點頭。
“雖然他比較特殊,但他也有自己的欲望,有自己的奇點。”
所以,他會在未來某一天收到爾一的信,送他去死。
“呵呵——”
衣二三覺得這一切荒誕可笑。
金芳紅的死亡,他以為那是意外。
小姚的死亡以及她提到的交易,他覺得寫信人需要付出一定代價。
直到劉乘龍的死亡,他才意識到,寫信人似乎面臨必死的結局。
最早他認為爾一是幕後的推手,後來爾一出現在現實,告訴他信的背後另有其人,自己隻是想靠他查明真相。
他隐隐覺得爾一可能也是其中一員,但又心存僥幸。
其實可以不問出口,裝作不知道,但他還是沒法裝傻。
他要清醒地活,哪怕真相殘忍。
“我問完了,你可以走了。”
衣二三癱在沙發上,疲憊開口趕人離開。
S1又安靜看他一會兒,暈倒在沙發上。
房間靜得能聽見衛生間滴水的聲音。
衣二三擡眼望着躺在沙發上的身影,内心掙紮。
他不應該帶他回來的。
沙發上的人悠悠轉醒,困惑“咦”了一聲。
“我怎麼睡着了?你都洗完啦?怎麼不叫醒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