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這把來自頂級歌姬的好嗓子,壓低聲音也沒叫人聽出什麼破綻。
起碼這個主管聽不出。
“你去,把這個托盤送到最頂級的包房那裡去。”對方聲音冷淡,遞給她托盤的時候還縮了縮手,一副不想碰到她的樣子。
沒錯,陪侍者在歌劇院就是這樣的地位,甚至比原主她們這些歌女還要不如。
不過——頂級包房?那不就是【博士】多托雷和司法總官所在的地方麼!她去幹什麼,送菜麼?
聞音才出虎口,哪想再進虎穴,當即露出一幅支支吾吾的樣子道:“我這樣的身份,不會唐突了大人物……”
哪成想對方冷哼一聲:“不然為什麼叫你過去?不過一個小小執行官,也敢跟我們司法總官大人使臉色——”他好像忽然意識到了這種事情不能跟一個小喽喽說,瞬間噤聲。
“要你去你就去!耽誤了大人的好事,小心你的腦袋!”他照着聞音的小腿就踢了一腳,嵌着貼片的鞋子撞到聞音的小腿骨,引得她踉跄了一下。
聞音默不作聲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将這張臉記在腦子裡,讷讷兩聲應承,端着托盤走了。
心裡卻已經盤算好在路上将這個盤子轉交給别人。
但那主管竟也跟着她,半點沒給聞音将爛攤子推給别人的機會。
一直又到了熟悉的包房門口。
聞音心中暗罵晦氣。
要是這次再被發現,可真的死翹翹了!
可箭在弦上,早已不得不發。
她深吸一口氣,弓起身子,做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半點不再有一個小時之前那位明豔不可方物的頂級歌女模樣。
“行了,快進去!”那主管推了聞音一把。
仿佛故事重演。
剛剛笑吟吟地吩咐人把聞音處理掉的司法總官,依舊笑吟吟地看着她。
聞音邁着細碎的小步踱進去,速度卻不慢,躬身行禮遞托盤一條龍,眼看盤子就要被放在桌子上。
聞音腰間突然一陣大力襲來。
聞音盡力抓住手中的托盤,卻感覺到第二下重擊落在腰間,劇痛難以忍受。
盤子驟然飛了出去,落點也相當明确,就是博士的身上,裡面的炖菜也眼看就要潑灑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博士本人稍一擡手。
那盤子穩穩當當地落在對方手裡。
房間内一片沉默。所有人都沒想到,看起來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博士】,竟然輕松地就抓住了聞音手中跌落的盤子。
聞音卻覺得并不出所料。在遊戲設定裡,愚人衆前三席的執行官都有和神明比肩的能力,即便博士現下還沒有五百年後那樣強大,接一個盤子也是輕而易舉。
但是——聞音覺得自己大概又要被祭天了。
果不其然。
聞音被一把推在地上。
今晚第二次了,我靠。
聞音在心裡狠狠地沖着身後進來的主管比了個中指。
主管忙在臉上堆起笑容。
“是這賤奴不知好歹,不成想唐突了客人。”
司法總官眼底閃過一絲猙獰,冷冷道:“既然是這賤奴的過失,倒也不必牽連你們其他人,來人——将這奴隸拖出去,亂棍打死,以儆效尤!”
不是吧阿sir?還來?
知道你們想借此侮辱博士一下,但為什麼又是我啊?
聞音心中一瞬間竟然無語多過懼怕。
她前世不是有句古話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話是這麼說,聞音已經在心裡想好,一會兒怎麼辦了。
行刑地應該還是在那個熟悉的小廣場吧?
月黑風高,正是做些壞事的好地方。
哪成想一旁的【博士】多托雷突然出聲。
“等等。”
即便此刻站在對立面,聞音也不得不說,對方有一副好嗓音,語調如玉石交響,頗有韻味,又因為音色較低聽上去有三分缱绻的溫情。
她到現在還沒正眼看到過對方的面容,或許是第二次被司法總官宣判了死刑,膽子也大起來,聞音不動聲色地擡頭。
眼前的博士,同遊戲裡的有一點相像,不過看上去還要再年輕些。
筆挺的制服,扣子一直系到最上面一顆,透出十足的冷淡禁欲來,淺藍色中短發,面具遮住大半張臉,露出線條利落的下颌線。
——不同于遊戲裡,面具下依舊能看到多托雷的眼睛。
冷淡的深紅色瞳孔。
眼角卻噙着笑,正對上聞音看過來的目光。
明明是含着笑容的,聞音的心卻在一瞬間深墜谷底。
那種含着十足的興味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可以肆意玩弄的新玩具——
他一定認出來了——
認出這就是一個小時前,因為他一句話而被司法總官下令拖出去的歌女——
那個本該已經被處理掉的歌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