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如同璃月隻生上在最險峻的高峰上的清心,潔白的花瓣像是天邊的輕雲,高潔地如同這種花的名字——清心。
他早年困苦時曾以采集這種花賣錢為生,稍有不慎便是九死一生。
但那時的他,連把手指湊近清心的枝莖都覺亵渎。
潘塔羅涅驟然松手,攬住對方腰際的右手卻反向一帶。
剛剛還背靠着他被迫仰起頭的少女又落入他的懷裡。
他的胸口處傳來一聲聲大力的悶咳,對方的指尖用力地揪住自己大衣的衣領,像是落入浮水的人抓緊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深黑色和純白色交織,有種摧折心魄的冷厲美感。
潘塔羅涅将視線從褶皺的衣領處挪開,冷漠地掀了掀眼皮。
剛才的溫情,從來都是假象。
“我的耐心有限,伊蓮娜小姐。”
人很多時候沒有選擇的權利,或者說,從來沒有。
聞音的腦袋尚還被迫埋在潘塔羅涅的胸口,意識也尚有三分混沌。
但是聽到對方冷淡的話語,她的理智瞬間回魂。
聞音又咳了兩聲,再開口時聲音尚有幾分幹澀。
“條件再加一條,你要送我和我的朋友一同離開。”
聞音下意識以為對方會遲疑或者幹脆地拒絕她的條件,沒成想潘塔羅涅連半分猶豫都沒有,當即妥帖地答應下來。
“沒問題。”
不對勁。
絕對不對勁。
凡事經商有道的商人,最懂得一分貨一分利,絕不肯平白讓自己吃虧。
聞音自覺自己一個沒有神之眼的普通人,身體素質也遠遠算不上強悍,起碼遠比不上潘塔羅涅。
這樣的自己,哪值得對方開出的價碼?
隻有一種可能——這個“幫忙”,絕不是什麼簡單的事,甚至于潘塔羅涅認為,自己大概率沒法活着回來。
死人,自然就不會向他索要交易的報酬了。
又或者,隻不過是另一場遊戲罷了。
聞音這樣想着,面上卻不見半分恐慌。自從穿成小歌女,哪天不是在刀尖上舔血過活?
比起現在就被潘塔羅涅活活掐死,還是多活一時是一時。
“說說吧,至冬國的大人需要我幫什麼忙?”
聞音仰起頭,正好對上潘塔羅涅微笑着的眼睛。
純黑色的眼瞳裡,能看見自己小小的影子。
鏡片的反光一閃,那影子瞬間又不見了。
*
聞音屏住呼吸,将身影沉進濃稠的夜色裡。
這是一處規模極大的工廠。
不知是為了減少地皮上的開支,還是便捷地獲得大量勞動力,這家據潘塔羅涅所說是楓丹科技最先進的機械工廠竟位于最困苦的貧民窟旁邊。
隻是同低矮的貧民窟裡那些僅僅是幾塊鋼闆木闆就搭建出的破爛集裝箱不同,這座工廠裡到處是黑鐵打造的冷硬建築,牆壁上還有精密齒輪的花紋,聞音看上去一眼就眼暈。
早知道會穿越到楓丹,聞音一定摒棄大學選的專業,奔向機械自動化的懷抱裡來。
現在說什麼都晚咯。
但好在記憶力還沒完全退化,能讓她清楚地記得一個小時之前潘塔羅涅給她看過的那張隻畫了一半的圖紙。
聞音耳尖微微一動,迅速向後閃避,蹲下,躲過巡遊的守衛突然照過來的燈光。
有當年玩遊戲,過蒙德主線時去西風大教堂偷天空之琴那味兒了。
聞音撇了撇嘴。
當時偷了天空之琴是給愚人衆做嫁衣,現在好麼,她來偷圖紙,還是給愚人衆打工。
愚人衆的家夥,都是狗東西!
聞音難得帶了點怒氣,憤憤地拍了拍地面。
所幸理智還在,沒發出半分貝的聲音。
巡邏的守衛腳步聲漸漸遠去,聞音又等了一會兒,這才小心地探出頭。
她機警地向四周掃了一圈。
好的,沒有人了,下一步應該去——西面的設計工坊。
她從藏身處站起身。
正在這時,一道白光又急又快地向她照來。
光線極強,聞音的眼前霎時模糊一片,甚至不自覺留下生理性的眼淚。
——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