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千穗慌忙起身,根本不敢接受夜久的道歉。夜久笑了笑,道:“我要去訓練了。如果不覺得無聊的話,可以看看大家的表現哦。”
欸、大家的表現?
包括......孤爪同學嗎?
難以想象“節能派”前桌運動起來的樣子,千穗内心好奇,不自覺把目光投向場上那個沉默的背影。
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孤爪轉過來,見是她,微微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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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穗和排球的唯一接觸,是在國中的體育課上。那時體育老師讓他們自由活動,她被不知道從哪冒出的一顆排球正中腦袋,然後在醫務室躺了一下午。
因此,在看到黑尾淩冽的發球後,她腦中第一個想法是,絕對不要被砸到!
“kenma!”高亢的呼喊把場内場外遊離的注意力一齊喚回。目光中心的少年,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一雙貓瞳卻緊緊追随着逼近的球影,連汗水盈目都不曾動搖半分。明明排球掠空不過刹那,他眼底卻清晰倒映着那道軌迹,瞳孔仿佛攝像頭,一幀幀将其刻錄。終于,某個時刻,他忽然擡臂,腳掌似乎隻離地公分,頰邊鬓發僅蕩起細微弧度。被輕輕托起的球分毫不差地落入主攻手掌中,化作最鋒利的箭镞利落得分。
“Nice ball!”夜久适時發出贊賞,縱身接住飛馳而來的球。孤爪随意抹了把頰邊的汗,即使很快又會被新的汗珠覆蓋。白黃藍三色抛起、旋轉、滞空,在達到最高點時幾乎與烈日一般炫目,占據了整片視網膜。汗水砸在肩上震天動地,然而排球破空的音量更大,直至成為此間唯一的聲音。
起跳、傳球。這套動作他做過無數次,早已熟悉指尖到掌心每一寸紋路。因此,觸球的第一秒他就能夠斷定,這不是個好球。
所以就這樣了嗎?
反派Boss召喚出的隕石就要擊潰人類防線,身處司令塔的玩家會怎麼做?
當然是......
接到比以往更刁鑽的傳球,黑尾微微一怔,旋即飛速調整扣球姿勢。排球在對面自由人的手臂上高高彈起,毫不減勢地落到場外。
夜久歡呼着要與他們擊掌,孤爪很有先見之明地溜出來喝水,但沒能躲過一直關注着他的千穗。
她的心情向來好懂,此時滿眼煥發着“blingbling”的光線,像通關獎勵中閃閃發亮的金币。
孤爪後退一步,她就跟着挪一步。如此十幾個回合後,他被逼至牆角,黑發直挺挺炸開,仿佛飽受人類摧殘的受害貓。
快要被目光融化......孤爪不得不用水杯隔開她炙熱的視線,小聲抗議:“風間同學,太近了。”
其實之前不是沒有過更近距離的接觸,但那些時候他們就像正午光線照射出的兩粒塵埃,遇見過,緊接着回到彼此的陰影裡。可現在的千穗讓他覺得,他是被光照耀的塵埃,她則是輝芒。
非常不妙的感覺、必須立刻逃掉......心中警鈴大作,貓咪應激了,幾乎下一秒就要跑開。然後他便看到,在水杯扭曲的視野中,出現了一方潔白。
“幹淨的毛巾,要用嗎?”千穗注意到他一直在眨眼睛,擔心是汗水或睫毛掉進去了,便主動遞上夜久學長給她的毛巾。
孤爪瞳孔微縮,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臉上後知後覺地泛起熱意。他胡亂點了點頭,接過毛巾道了聲謝。千穗學他的樣子靠牆坐下,托腮看他。
一開始還能遵循上下左右不放過任何角落的原則,後來就完全胡來了呢。見他恨不能把每根睫毛都撮一遍,千穗關切地問:“是睫毛落在眼睛裡了嗎?”
“不是......”聲音埋在毛巾下,悶悶的。過了會,靜止畫面重新動起來。孤爪露出半張臉,看她一眼又飛快蓋回去,繼續玩木頭人遊戲。千穗不明所以,但這些天也習慣了前桌偶爾掉線的性格,甚至有閑心數體育館裡亮着幾盞燈。
“黑尾學長叫你了哦。”半晌,發現身旁的人還在“躺屍”,她好心提醒。
傳來含糊的回答,應該是聽見了吧。接着毛巾被揭開,他因為一時的光線變化睜不開眼。千穗意識到這點,擡起手臂替他遮住頭頂的熒光燈。孤爪快速眨了眨眼,眼角果然掉出一根濕漉漉的睫毛。
黑尾走過來,一手插兜,一手提着孤爪的書包,招呼他:“回家了研磨。”
孤爪迅速起身,黑尾發誓他從沒見過速度這麼快的貓。他的視線在同班二人身上轉了一圈,突然伸手按住想要逃走的某人,笑着對女生道:“都這麼晚了,我們送你回去吧?”
手掌下不安分的肩膀果然停止了掙紮。黑尾暗自松了口氣,心道還不算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