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路四号
沒記錯的話,這裡好像是個半旅遊景點?她偶爾會在社交媒體上刷到,江城最舒适的city walk路線!愚園路民主路複興路樂長路!江城最美的13條馬路!
街道倒是挺美的,好像還有些名人故居,但她不記得這裡有住宅啊。
圍着馬路前前後後走了幾遍,她才看見那個小小的住宅編号。
土黃色的圍牆,門臉不顯,從外面根本看不出裡面是什麼樣子,直到按了門鈴進去,才發現内裡别有洞天。
大堂光潔明亮,台階整潔如新,修長的桌案後坐着一個黑衣男人,好像某個酒店的前台。
但這也太離譜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展覽館或者酒店大堂,可往裡一進,人家立着一塊牌子:私人住宅,非請勿入。
周青:……
這麼誇張嗎?
周青上下擡頭看了看,又确認了一遍地址,自己着實是沒進錯。
“周小姐嗎?”保安看見她,連忙站起來:“這邊請。”
周青:“……”
可從“前台”穿過去,後面才是真正的主宅。
精心養護的草坪用圍欄圈起,灰白色的歐式小洋樓伫立其後,房子不是現代風那種極簡的死寬,而是錯落有緻的緊湊,一步一景。
阮辰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接她。
這是周青無從想象的世界。
以往她曾路過過這裡千百次,但這些都與她無關,這些屋瓦紅牆和高大的梧桐樹一起構成了絕美的街景,而那些門卻從不敞開。
他們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同一條街道,眼裡卻連對方的影子都沒有。
真真正正的背景闆。
而此刻背景闆從畫裡跳出來了,如夢似幻,她一眼看到了台階上那個男人,一身西裝,風流倜傥。
“阮總。”
阮辰逗她:“還叫阮總?”
周青臉微不可查的紅了紅:“舅舅。”
“诶。”阮辰笑眯眯的遞給她一封紅包。
周青有一瞬間的堂皇。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收到過紅包了。
她好像一瞬間回到了那個左支右绌的童年。
老爸爛賭,過年的紅包總是大年三十給,過完年就收回。
她記得有一次,年三十晚上給了五百塊壓歲錢,她高興了好久,買了好多零食煙花,結果還沒到十五,就在初七的一個早晨,老爸坐在她床邊,問她:“壓歲錢還剩多少?”
她一下驚出一身冷汗,這段時間她的确花錢不怎麼克制,顫顫巍巍摸出僅剩的二百上交。
老爸一巴掌呼在她腦袋上:“怎麼花了這麼多?”
她永遠記得那個陰狠的眼神,從此以後,她收到的紅包,永遠都是壓在抽屜底層,再不敢花一分一毫。
今時當然不同往日。
周青艱澀道:“謝謝舅舅。”
“怎麼還不進來啊。”屋内傳來阮佳懶洋洋的聲音。
“還好意思說,”阮辰道:“自己老婆自己不接。”
站在台階下的周青被他逗笑。
民主路四号的洋房,落地窗巨大而明亮,窗外的爬山虎郁郁蔥蔥,好像可以驅散生命中所有陰霾。
“喂,”阮佳高高在上:“歡迎你來我家。”
後面的阮母往阮佳背上拍了一巴掌:“怎麼說話呢,死孩子。”轉道:“快進來。”
“你前幾天又在午寐打人了?”阮辰一邊走一邊訓她。
阮佳:“舅舅!”經理怎麼什麼都向她舅彙報!有股份就能為所欲為嗎!
“不是我說你,”阮辰一擺手:“事情總可以有更圓融的解決方式,你是大人了,以後不要再這麼沖動。”
阮佳反駁:“是他先……”
“我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動手,”阮辰耐心道:“但是你仔細想想,你的目的是什麼?除了動手還有别的方式嗎?”
阮佳不響。
她承認她有發洩的成分在,如果真的僅僅是為了解決一個鹹豬手,她完全可以叫經理保安來把他扔出去。
她吩咐的,他們不會不照做。
阮辰安撫地在她背上輕拍兩下。
周青落後他們半步。
看見阮父身着淺灰色運動套裝,在島台後笑得一臉慈祥,大概是做了什麼事惹阮母生氣,阮母一巴掌呼在他肩膀上,後者吃痛,一邊呼噜着胳膊一邊沖阮母讨好地笑。
那是一種,很好的生活,很好很好的生活。
周青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