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端究竟做了什麼?
竟然讓已經呈現出巨人觀,甚至死亡時間長達四十多天,已經腐爛至極的屍體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現代的整容院得到了這種技術,大街上豈不是人人都擁有一副絕世容顔?
姬袅不敢置信地再次摸了摸那張臉,冷冰冰的觸感傳來,比冬天還要冷。
他整個人都趴在了棺材上,上半身幾乎能夠鑽進棺材裡面去,幾近趴在了宴慈的身上。
姬袅埋下頭,輕輕嗅了嗅,隻有濃烈的消毒劑和血腥味。其中夾雜着陰暗潮濕的黴味,但好似無根漂泊在空氣當中,找不到源頭。
宴慈是腐爛屍體的時候,姬袅再惡心再難以忍受,也依舊敢和他大半夜待在一起。沒道理現在他變了一副模樣,更像人了,姬袅卻不敢和他靠近。
因為想讓K-019得到更多的數據信息,姬袅抓緊了時間和宴慈的屍體接觸。
他脫下的皮手套就放在棺材邊沿,順着重力耷拉在兩邊。
宴端是怎麼做到的?
姬袅好奇心漸起,雖然忐忑不安到心率上漲,但仍然索性伸出了手指戳了戳宴慈的腰部,發現下面比臉部還要僵硬。
不知道宴端是怎麼給宴慈穿上衣服的?
他摸索了一下衣物,這是一件柔軟的上身外套,很寬大,大概是用來遮擋宴慈被切割的部位。想到這一點,姬袅的手頓時一滞,他猶豫了一下,尖尖的小虎牙咬在唇上,嗑出一道凹陷的印記。
随即,他仿佛是下了決定,繼續摸索到腰部橫向拉鍊的部位,發現端口被宴慈直挺挺地壓在了背後。
一不做二不休,姬袅向棺材裡前傾一點,壓低身體把手擠進了宴慈的身下,頓時被沉重的體重擠壓到抽都抽不出來。
他抓住了拉鍊的口子,正要往後退,被微微擠開的屍體卻順勢往下一沉。
姬袅的手指被壓住了。
本以為失去無數器官和血液,身體幾近被掏空的宴慈會易碎到難以置信的地步,但此時,姬袅竟然急得滿頭大汗,被重壓壓迫到連手指都抽不出來!
他這才想起來,文件上提到過:[含有怨氣的屍體,是有超出自身重量的。]
可是……
模拟電影裡都點出了真兇,這個世界有95%的概率是一部人為複仇血漿片!
哪裡有什麼超自然的因素啊……
他急得汗如雨下,甚至用一隻腳抵住了棺材,腰身前挺,背部躬起,把自己弄得氣喘籲籲也沒讓屍體有半點移動,隻好咬着嘴巴盯着陰森森的宴慈。
良久,姬袅仿佛卸去了力氣,他苦惱地趴在棺材邊上,用剩餘的一隻手撐着自己,不讓上半身徹底跌進棺材裡,向K-013求助:“現在該怎麼辦?”
K-013也沒轍,它沒遇到過這種事。
屍體有怨氣,棺材會重的擡不起來,但它沒對付過屍體啊。
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跷,K-013沉默,開始全盤掃描起這個世界來。
範圍太大,估計要花好長一段時間。時間太長,隻能等待,K-013看了一眼宿主,決定還是不告訴他,新手最忌諱慌亂和改變。
得不到答案,姬袅隻好自己絞盡腦汁,他看了一眼右廳後面挂着的時鐘,現在指針已經指向了十一,再過不久就會有人來叫他吃飯。
他不能再等了。
想到這兒,姬袅閉上眼睛,告誡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應該怎麼做才能擺脫現在的困境。
一番掙動下來,他頭有些發昏,再睜眼時就看見朝今悄無聲息地站在面前,疑惑地問:“阿哥,你這是……”
朝今系着一條藍色的腰帶,又是一副陽光健氣的少年模樣,他人長得高,從高處往下俯視姬袅,竟然給人一種漠不關心的感覺。
他說的話卻不客氣,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冒犯。朝今噙着一些腼腆的笑意說:“除了宴醫生和我,現在你又對屍體感興趣了嗎?”
此時此刻,姬袅半趴在棺材邊緣。
蓬松柔軟的白色發絲籠罩着他,一雙青金色的眼睛帶着急出來的水霧,迎着頭頂耀眼的橘色燈光,居然帶着從發絲和肌膚間折射出來的,雪白的光暈。
他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後又求助似的看着朝今。表面上是完全不在乎朝今的侮辱,隻是心裡面卻有點不高興,他暗自想着,朝今怎麼能暗示他對一副屍體有意思?
這分明是不尊重與亵渎!
姬袅忽略掉朝今的問題,仰頭求助,“他把我的手壓住了,快幫幫我,把他挪開一點。”
“我的手指快開始抽筋了。”
語氣着急,姬袅的一雙眼睛眨得飛快,比蝴蝶的翅膀還要讓人眼花缭亂。
目光在那雙漂亮又鮮豔的眼睛上打着轉,朝今“哦”了一聲,忽然蹲下了身,竟然就這麼聽從了姬袅的指揮,乖乖抓住了宴慈的屍體,猛地用力往左一掰!
他的五指有力修長,處處都是繭子,麥色的皮膚一看就是常年勞作的人,一個爆發用力的刹那,靜靜攀在手背手臂上的青筋瞬間暴漲!
力量感十足。
而一直難以移動分毫的屍體,居然也就順着這個力道,被朝今掰到了一邊,摔在了棺材壁上,發出“砰”的一聲撞擊。
朝今甚至完全不在乎這具屍體會不會被撞成七零八落的模樣。
姬袅呆了呆,随即迅速起身。
他起來的太急,腦門發脹,發麻的上半身急急撞向地面,被他眼疾手快按在了宴慈的胸口上,才免了一場臉部受擊的災難。
可這一下,姬袅愣住了。
他動了動手指,屍體的胸骨出沒有被他壓壞。
他隻是,他隻是——
感受到了一個類似心跳的動靜。
手指仿佛被胸骨之下的某物重重撞擊了一下,那感覺分外熟悉,姬袅摸索過自己胸腔間數百上千遍心跳,不可能、也不會錯認心髒跳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