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姬袅問:“村長,小今,你們知道這附近有什麼這樣的動物嗎?”
蕭村長和朝今對視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他們紛紛搖搖頭,朝今摳着臉,眼神還咕噜噜在姬袅的那雙手上打着轉,眼底的饑腸辘辘一閃即逝。他吞了吞唾沫,啞聲說:“沒有,老子……我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東西。”
“沒有見過,但這裡被山圍着,有什麼生物都不奇怪。可是如果是這樣……你需要的怕不止是外傷藥了,還有病毒疫苗。”蕭村長沉吟,在聽到刺耳且毫不掩飾的吞咽聲時狠狠睨了一眼朝今,皺着眉罵他,“你又餓了?一天能吃八百回,現在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嗎?趕緊去找找宴醫生,問問他有什麼看法。”
朝今搓了搓手,點頭哈腰,“太香了,太香了,聞到那個味兒就沒止住,大少爺和蕭村長都别介意啊,我這就去找宴醫生。”
味兒?
什麼味兒?
姬袅愣了愣。
然後電光石火之間,他突然再次回憶起宴慈那句:“你的手,好香。”
再看朝今離開時那雙饑腸辘辘的眼睛。
本來還如墜冰窖的姬袅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驚慌失措,下意識看向了走廊拐角,還有朝今佝偻駝背的背影,腦袋亂成了一鍋粥,連害怕的感覺都淡忘了幾分,隻餘驚詫、怪異。
蕭村長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姬袅的肩膀,“朝今還在長身體,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挺能吃的,表現得也跟個饞蟲似的,别因為這個讨厭他。”
他的手拍在姬袅的肩膀上悶悶作響。
姬袅一僵,又迅速放松了身體,隻是還是看着走廊那邊,再沒有感受到那道晦暗如鐵鈎的視線。
他沒有被發現。
他沒有和朝今撞上。
這個房間是暫時不能住了,蕭村長告訴姬袅,然後把他重新安排在了另外的房間裡。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姬袅把東西都放好,倒在床上卸了力氣,他兩隻手剛剛敷上藥,還需要再等待幾分鐘。
就是這幾分鐘,讓他睡着了。連夜來的精神刺激和身體刺激是他疲憊不堪,很快就朦朦胧胧地進入了夢鄉,連室内有人走進來了都不清楚。
披着件白大褂的宴端站在床頭,晦暗不明的目光落在姬袅身上。
他眉宇間泛起褶皺,怨毒與冷漠在其中交纏,分外認真地盯着沉睡當中的人,仿佛妄想鑽進姬袅的身體裡,挖出心髒,沿着脈絡劃開它,看看裡面流出的血是不是鮮紅色。
發生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宴端冷冷地想。
他手上才出現的傷口遍布拳頭,用力緊握成拳時傷口再次崩裂,靜靜流出鮮血。
他的呼吸緩慢、陰冷,剝開冰冷的外皮,内裡宛如腐爛酸澀的陰謀家。
宴端躬下身,伸出手,兩隻手在那細弱的脖頸上空懸停,十指已經彎曲,幾乎隻要一個原地暴起,他便能暢快淋漓地報仇!
臨到頭了,他又覺得這樣是便宜了對方。
宴端的目光如同軟刀子,他深深看着姬袅,還想再深、再深地把視線插進去,看看這個芯子裡究竟是什麼人。
一口牙幾乎磨碎,他俯下身,湊得太近。
驚覺這一不自覺的行為,宴端正要迅速起身,就被陡然轉身的一張嘴輕輕擦過了嘴角。
奇怪的感覺翻湧而來,波濤洶湧沖垮了堤壩。
古怪又難堪。
宴端死死壓制的怒意觸底反彈,暴漲而起的一刹那他猛地轉身,沖出了室内。
大門被撞開的一瞬又彈了回去,姬袅瞬間醒了過來,驚詫地看向了門口。
這一次,門沒有被非人力道所破壞,隻是在來回晃動着,似乎還有殘餘的力量在影響着它。
誰又來了?
飛快回到房間裡,宴端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不奇怪宴慈三番五次也沒有真正下手,因為宴慈的弱點被姬袅抓住了。
欲望。
對情感的欲望。
但宴端怎麼會受到影響?
他隻是覺得不夠,這樣殺了姬袅,不夠殘忍,不夠稱得上是“懲罰”。
不夠。
不夠。
完全不夠。
他這麼告訴自己,然後面無表情地拿起手術刀,在腿上狠狠割了一下。
發生了錯誤。
宴端需要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