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氣味,也能讓人感受到饑餓嗎?
……
這是第五天了。
按照文件給出的十天期限,距離這個恐怖作品的高潮階段所剩的時間還有五天。
難道就這麼平平淡淡地繼續發展下去?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姬袅分明記得模拟電影給出的預測是:在第五天裡将會有人死去。
他眼前挂着這樣一個危險的預測,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竟然有一些憔悴。
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但事實上,這兩天的日子格外平靜,就連宴慈晚上來找他的時候,也隻是聽着故事書,張嘴吸着血,宛如一隻餍足的小狗,隻是非常、非常的怪異。
他的眼神時常像是要殺了他,吃了他,卻又在看見姬袅通紅的手指時紛紛化成了無底洞一般的食欲。
在這五天裡,宴慈的屍體沒有任何變化,除了變得更加像個活生生的人。有時候姬袅正坐在椅子上和他複述着《愛之路》裡的故事,忽然俯下身在屍體上一瞥,都會驚慌失措地以為看見了一具正在休息的活人身體。
他會不适應地移開目光,繼續講述。
在這個時候,姬袅就恨不得宴端早點出現在右廳裡面,别再整天找不到人影了。
到了黃昏,他接到了來自“父親”的電話。
電話中,“父親”正在不耐煩地催促:“現在已經進行到哪一步了?”
姬袅來了好些天,并沒有在屍體上感受到文件上所說的恐怖,甚至感覺到了宴端對于“去除病氣、生氣、怨氣”的無所謂。
他其實有些茫然地說:“現在已經到最後階段了。”
“父親”問:“屍體怎麼樣?”
“……很完美。”姬袅不确定地用這個詞來形容一具屍體,“但是摸起來還是硬邦邦的。”
僵硬,也就象征着怨氣十足。
“父親”低低怒罵一聲,斥責:“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同進同出、同吃同眠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手段,給我加快進度!”
姬袅被罵的滿頭發暈,一邊挨罵一邊想着:讓仇人去消除死者的怨氣……到底是誰想出來的奇葩辦法。
“我看了蕭村長的報告。”連連罵了他好幾句的“父親”突然沉吟一聲,“他覺得是那小子起屍了,實在不行,一把火燒了吧。”
“燒了?”
迷迷糊糊敷衍着“父親”的姬袅忽然一驚,重生精神起來問:“不需要葬禮了嗎?”
“葬禮肯定要。”老者粗啞的聲音陰沉沉的,“如果真的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别忘了,我們還有個備用方案。朝今那個小子……殺了他,然後剝了宴慈的皮套上去,蕭村長的技術精湛,不會搞出個四不像來,倒是你——”
他聲音壓得很低,危險、古怪、陰沉地警告了姬袅:“我聽說你一去就在勾搭他,别怪你老子沒有提醒你,如果備用的事情出錯,那麼你就是備用的……備用了。”
“父親”的尾音拉長,姬袅雙手陡然一緊,可以說得上是震驚地聽到他安撫自己,意味深長:“當然,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是不會這麼對你的。”
“你要想清楚,時間,隻剩下五天了。”
“而我,要見到最好的宣傳結果。”
這是親爸嗎?
等到挂斷了電話,被震懵了的姬袅猛地沖到了床頭櫃面前,拿出那份厚厚的文件仔細翻找起來——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任何地方提到了這個備用方案。
他心裡覺得奇怪,又覺得一切盡在意料之中,摸着怦怦直跳的心髒,他想,怎麼會有人會把這種違法犯罪的事情寫在文件裡面呢。
但是,姬袅轉頭又看着這份文件裡其他違法犯罪的白紙黑字,猶豫了。
連亵渎屍體、用屍體謀利,甚至宴慈死亡的前因後果都被明明白白地寫了上去,難道他們怕被拆穿被舉報嗎?
不怕。
那為什麼姬袅不知道備用方案的事情?可是從“父親”的話裡,姬袅一定是知道的。而姬袅帶來的與之相關的文件就隻有這一份。
咽了咽口水,破天荒的……姬袅腦袋裡嗡嗡作響,他要求K-013為這份文件掃描一下,查查這個文件……有沒有被其他人碰過。
K-013不在晚上時還是很靠譜的:【這個可以辦到。】
然後——
它告訴姬袅:【文件上有第二個的指紋。】
【有除了你之外的人動過這份文件。】
而在姬袅的印象當中,這份文件到迄今為止,是隻有他一個人打印、開封、接觸過的。
也就是說,在姬袅不知道的時候,有人潛入了他的房間,看過文件資料,拿走了連姬袅都不知道的備用方案。
而且按照姬袅從第一天後對文件的那種認真态度,在他仔仔細細翻閱過一遍,整體浏覽過一次後,他仍舊不知道備用方案的丢失。
這意味着——
在姬袅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晚上,這份文件就被其他人碰過。
而他全然不知。
抱着這種極大的恐懼與打擊,在半夜宴慈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走進姬袅的房間後,被“父親”的心狠手辣、以及自己的後知後覺搞得毛骨悚然的姬袅終于頂着一雙通紅的眼眶從床單裡擡起頭。
他下意識張口就來,六神無主地造謠道:“宴慈,怎麼辦,我要死了。”
姬袅被淚水模糊了眼睛,看不清宴慈全身都滿是鮮血。他衣服破爛,鬼一樣伫立在原地,偏頭靜靜審視着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