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跟沈家距離也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有人高聲呼喊着,鑼鼓聲、嬉笑聲鬧作一團。
毛驢不安地甩頭,在方竹的安撫下停住動作。
一隻枯瘦如柴、滿是皺紋的手伸過來扶住方竹的胳膊,引着她從驢背上下來。
“這身段真好,細腰長腿的。”
“模樣也長得好呢,和青雲那小子相配。”
哪怕圍在外邊的多半人心裡都覺得這場婚事是胡鬧,但畢竟也算是樁喜事兒,此時還是你一言我一語,或真或假地說起恭維話。
方竹頭上蓋着紅布,看不清有哪些人,隻能瞧見挨挨擠擠的鞋面。
她在老婆婆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跨過火盆,以新嫁娘的身份再次踏入鄭家大門,一步步走到正屋。
“咯咯咯”
鄭青雲昏迷不醒,自然是沒法跟方竹拜堂的,一到屋裡,她的懷中就被塞了一隻扯着嗓子直叫的大公雞。
“不是說青雲叔今兒成親嗎?怎麼不見他人?”
“新娘子為什麼要抱隻大公雞啊?”
“哈哈哈……”
新娘子抱着隻不停撲騰的公雞,場面頗有些滑稽,大人們姑且還能裝裝樣子,不知事的幼童卻七嘴八舌地嚷嚷起來。
“就你多嘴!”站在旁邊的大人假模假樣訓斥一句,就随着他們去笑去鬧了。
屋子就那麼大,那些人說話又沒刻意壓低聲音,方竹自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心裡不委屈是假的,沒有聘禮,沒有爹娘的祝福,沒有新郎的迎接,這場婚事從頭到尾都跟她以前想象的不同。
可路是自己選的,方竹忍住心中的酸澀,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抱着大公雞完成了拜堂。
“禮成!送入洞房!”
方竹被喜婆帶着走進新房,也就是鄭青雲的屋子,身後呼呼啦啦跟着一串看熱鬧的人。
她雙手交疊放于腿上,規規矩矩地在床上坐正。
喜婆一手抱着大公雞,一手持秤杆,輕輕挑起紅蓋頭。
紅布落下,露出新娘子略施粉黛的面龐。她這兩日不用在外面奔波,也能填飽肚子,雖還是瘦,但精氣神好了許多,如今又着了妝,也顯出幾分清麗。
“哇!”
擠在屋子裡圍觀的人配合地贊歎出聲。
被這麼多人不錯眼地盯着瞧,方竹多少有點不自在,不由垂眸低頭,終顯出幾分女兒家的羞澀。
鄭青雲仍在昏迷,就方竹一個新嫁娘,看熱鬧的人也不好起哄,大家說幾句吉祥話,便成群結隊地退出去。
木門緩緩從外面合上,屋裡便隻剩下方竹和鄭青雲兩個人。
沒有一群陌生人盯着看,方竹一下松懈下來,活動活動脖頸,轉頭看向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鄭青雲。
誠如王嬸所說,鄭青雲模樣是挺俊的,眉毛粗犷而濃密,鼻梁高挺,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風吹日曬的痕迹。
但他昏迷許久,難免眼眶凹陷,嘴唇發白,顯出幾分虛弱之色。可看他的身形,也不難想象出這人還未受傷時,該是何等矯健有力。
方竹想到外面瘦弱憔悴的陳秀蘭,不禁有些惋惜。
“希望你能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