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不服趁機問:“娘娘這是幹嘛呐?”
“娘娘崴了腳,沒傳太醫,就隻管用冰。”
“崴了腳?”吳不服端着銅盆的手指緊了緊,幹爹吳良輔那句“撒丫子到養心殿去報”又在耳邊響起來,隻是這算不算應該撒丫子去報的事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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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帝下朝,走到養心殿,一個俊朗的少年對着他行禮,定睛細看,是已經出宮立府的十一弟,懿靖大貴妃所生的博穆博果爾。
博果爾比順治帝小三歲,小時候哥兒倆曾在盛京過了一段親密的貓嫌狗也嫌的幼年時光。如今長大了,又有了君臣之份,但是有那段童年的兄弟情托底,順治帝對博果爾總是更親近些。
“十一弟。”順治扶了他一把。
博果爾起身又謝了一次恩。
“你怎麼來了?去見過大貴妃了?”
“回皇上,先見過皇兄再去探母親。”
順治帝知道博果爾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領他進了東暖閣,順治帝強摁博果爾坐在他下首,等吳良輔端了茶,說:“說吧。”
“濟爾哈朗皇叔來找臣弟,說起選秀之事……”博果爾說到這兒頓了頓,斟酌應該怎麼說。來之前他已經想了千般措辭,到了順治帝面前,被他的威嚴一壓,就有點想不起來了。
順治帝瞅着自己的十一弟,他今年十五歲,身量還沒長足,比自己矮半個頭,勝在眉清目秀。小的時候他們哥兒倆出門,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親兄弟,但是要說哪裡一樣?又說不上來。大約是神似。
順治帝說:“昨日太後提起選秀拴婚之事。大貴妃說,要個模樣兒好,口齒伶俐的,皇弟可是要說這個?”
博果爾聽順治帝說起“模樣兒好”,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搖了搖頭,很快又想起這次進宮的正事,說:“主要是皇叔說,讓臣弟務必不要蒙古女子,選個滿人。”
順治帝聽了皺了皺眉頭,擡起眼睑盯着博果爾:“怎麼說?”
博果爾在順治帝犀利的目光裡,硬着頭皮小聲說:“皇叔覺得現在宗親府中,蒙古的福晉、側福晉、格格也太多了。”他故意回避了皇後也是蒙古來的這一茬。
鄭親王濟爾哈朗的意思,“北不斷親”當然重要,但是也不要一水兒的蒙古女眷,再往後幾代,所有的宗室血脈都流着蒙古族的血,跟蒙古千絲萬縷的親緣關系未必是好事。
在關内坐天下,蒙古四十九旗的助力就沒打天下時候那麼重要,這種情勢下還讓宗室個個跟蒙古聯姻實屬犯不着。鄭親王濟爾哈朗的兒子濟度娶阿拉坦琪琪格的姐姐時,他就有點替濟度憋屈,好在婚後兩人琴瑟和諧,他也不便說什麼。
如今,趁着要給皇子、親王、郡王、貝子們選秀拴婚,幹脆破例就從皇子的博穆博果爾起。鄭親王濟爾哈朗聽到選秀的風聲,馬上跟博果爾懇談了一夜,博果爾也不耽擱,第二日就來找順治帝了。
順治帝明白他的來意,不露聲色,也不應許,讓博果爾早些去大貴妃處,于是博果爾告退出來。
傍晚,福臨特地比往常早了片刻去慈甯宮,他到的時候,金花的輿剛轉過彎。她的輿還沒落地,他先朝她伸出手。
等輿落地,金花站起身,一隻腳立着,扶上他的手,仍舊邁不出來。金花正着急,福臨松手,弓身兩手攬上她的腰,把她從輿裡抱出來。
金花不當心,旗裝的袖子撸起來,兩條溫潤的胳膊胡亂搭在福臨頸上,落地的時候他一歪頭,胡茬兒正刺在她柔嫩的胳膊上。
她心裡一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