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看着祁洲的笑一點點散去,他也看着她,又回到了兩人相處時最熟悉的那個樣子。
平靜、冷漠,漫不經心。
她坐在冰冷的長椅上擡頭看他,分明是荒謬的場景,卻因為他的神情有那麼一瞬間和曾經讓自己怦然心動的畫面重合。
看着徐意那張凍得發紅的臉,截止幾分鐘前興緻都還算不錯的祁洲忽然感到一陣厭煩。
他把身邊的女孩推開一些,又重新看向徐意。
“你怎麼在這兒?我不是和你發過消息,我今天開會,沒時間陪你逛街。”
在場的幾個人不知道誰“嘶”了聲,徐意看着祁洲,有些質問的話已經快到嘴邊,眼眶隐隐發酸,但她最後隻是彎了彎唇,露出一抹平和的微笑。
“是嗎?”徐意一隻手已經碰到了禮品包裝盒,“那你有沒有想過今天是什麼日子?”
祁洲皺起眉,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什麼什麼日子?”
仿佛一根一直在收縮的弦猛然繃緊,然後“啪”一下從腦海斷開,他疑惑的表情渾然天成,自然到所有的自欺欺人都顯得蒼白無力。
徐意站了起來,唇畔微笑依然,帶着一絲說不出的味道。
她幾乎用盡一身的氣力,提起自己花光了寒假工資買的禮物,低頭看了眼禮物盒上自己親手畫的Q版孔雀。随後把視線轉向早已被這氣氛驚得不敢出聲的那個女孩。
對方被祁洲推開後便躲在了他身後,俨然把祁洲當成了自己的守護者,一隻手隐在陰影中,仿佛還揪着他的衣角。
徐意認識她,舞蹈學院的陳思思,在開學典禮上就作為新生代表出過節目,在學校裡漂亮得人盡皆知。陳思思這半年多沒有談男友,她偶爾也聽說過這位的不好接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到頭來,一切都有迹可循。
徐意往後退了半步,那隻攥緊手機的手慢慢松開,語氣卻一點一點,從飄忽到堅定。
“沒關系,是我得意忘形。”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陌生得可怕,好像還帶着嘲弄的笑音。
“隻是我也有點累了,祁洲。
“我們……分手吧。”
*
雨下得很大,徐意沒有留在教八樓等雨停,而是拎着濕透的禮物盒回到了寝室樓。拆了緞帶和包裝扔到了樓下的垃圾桶後,隻留下了孤零零的玻璃孔雀。
孔雀眼睛的地方沾了一滴雨水,在上樓時被她用身上僅有的還算幹燥的肘内側部位的羽絨服袖子擦了擦,到寝室後放到了枕邊的收納盒裡。
寝室空蕩蕩的,錢悅怕冷,早早就窩在床上,懷裡抱着一個棕色小熊玩偶,靠在牆上玩手機。
聽到徐意回來的動靜,她側過身子,笑眯眯道:“哎呀,小徐同學回來了,今兒個男朋友生日,不多陪陪人家嗎?”
徐意脫下了濕透的羽絨服,語氣比自己想象中還平淡。
“我們分手了,”她把滴水的羽絨服挂到外面,“祁洲和陳思思約了晚飯,在教八一起避雨。我先回來了。”
“什麼?你們……分手了?”錢悅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幾乎不敢相信,“你們可是高中就在一起了,很多人都知道……也就是說,陳思思明知道祁洲有女朋友,居然在他生日的時候纏着他?”
半晌,她咬牙切齒地把手裡的小熊玩偶摔到了床上,恨恨道:“還有祁洲,真沒有想到這玩意兒看着人模狗樣的,居然是個死渣男!這他媽是他自己的生日,這種日子還能出事,他故意的吧?!”
“故意?”徐意坐在椅子上,用毛巾包住還在滴水的頭發,聞言隻是笑了笑,“我沒有那麼重要。”
“因為不重要,所以根本不需要考慮,或許我才是那個多餘的人。”
“無論因為什麼,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錢悅從床上下來,坐到徐意椅子邊的折疊凳上,“寶貝,你還好嗎?聽我一句勸,渣男配賤女,兩個人天生一對,這個咱就不要了!”
她擡手擦了下徐意的眼角,卻發現她根本沒有哭。
這才恍然,徐意從剛才冒雨回來到現在,居然一直很平靜。她剛剛甚至還在笑。
錢悅安靜了一瞬,然後傾身抱住了她,眼眶都氣紅了。
徐意從始至終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半晌才拍了拍錢悅的肩膀,起身去洗澡。
她的手機一直在桌上放着,屏幕上的雨水沒有擦,留着深深淺淺的印子。震動了兩下就再沒了動靜。
雨漸漸停了,其他兩個出去玩的室友終于回來,各自洗漱了一番後關上燈。徐意感覺自己似乎有些發冷,躺在床上裹緊被子,半晌沒有睡着,隻覺得腦袋暈乎乎的,伸手摸了摸枕邊摸了個空,這才想起手機在桌子上,便下了床把手機拿了過來坐在床邊。
屏幕被喚醒,微信消息待在首頁。今天對徐意來說幾乎是從骨頭上劃過,把她的過去和未來以祁洲的名義斬斷。祁洲卻隻發了兩條消息過來。
QZ:“徐意?”
QZ:“我沒有時間陪你鬧小脾氣,今天的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徐意點開他的頭像,還是高中時候的,一直沒有換。圖片是他們高中校園裡的櫻花樹。花瓣繁盛的時候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