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意意自己的決定,媽媽不想幹涉。但自己一個人不容易。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記得告訴媽媽。”
“意意,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不管怎麼樣……爸爸媽媽都隻願你開心。”
痛哭一場後,徐意一個人坐上高鐵去了南城,進了南城一中,然後在第一次考試就考了全班第一,被充滿惡意地舉報作弊,于那棵櫻花樹下和憤怒的班主任對峙。
她在這樣再次沉落低谷的心情下遇見了祁洲,于是像是沉溺水中的人慌不擇路地抓住了一根手邊的繩索,甚至都沒有去想這條繩索通往的是不是更深、更冰冷的水底。
如今的場面仿佛輪回。兩場荒唐的誤會重合,少女徐意站在中間,被割裂成痛苦的碎片。
但是這是現在的徐意。她知道當年自己真的成功拯救了自己,同時也被祁洲徹底粉碎了對他人不切實際的幻想。
或許在祁洲這樣的旁人眼中,徐意無趣、平凡,和其他女生相比甚至還顯得差勁。但對徐意自己而言,她獨一無二,天下無雙。她決定像保護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保護自己。
徐意沒有往辦公室的方向看,她隻是定定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還要大兩歲的學長,尚還帶着最後一點稚氣的臉上是一雙冷靜漆黑的眼睛。
“學長,您學習曆史快三年,應該學習過二重證據法和三重證據法,”徐意甚至還露出了眼中完全不帶笑意的微笑,“也應該知道,就算是遙遠的曆史,史料獲取非常艱難,也要努力去多方驗證,才可拟定史實。”
她笑得突然,而且是在這種時候,簡直稱得上離奇。從辦公室走出的謝時安和鄭煜齊齊一怔。
不過很快,謝時安回過神來,靠近幾步,和趙承拉進距離,免得他憤怒之下有什麼更激烈的舉動傷到人。但看着這樣的徐意,他原本要對趙承說的話卻沒再出口。
而趙承甚至都沒注意到靠近的謝時安,他被徐意突如其來的笑驚得完全沒反應過來。
“你、你說什麼?”
趙承勉強維持着臉上的兇狠,恨恨錘了一下牆壁。
徐意卻隻是看着他,完全沒有露出恐懼的神色。
她一字一句,聲音很輕,卻緩慢而堅定。
“我說學長覺得自己蒙冤,覺得憤怒、委屈,卻不顧會不會冤枉另一個人,把火氣随意撒在旁人身上。”
——“這是無理。”
“學長明明不甘蒙冤,卻隻會憤怒,而不敢去找真正能改變現狀的人解決問題。”
——“這是懦弱。”
“學長明明家境很好,如今在全國最好的大學,可是卻無理而懦弱,像個隻會無能狂怒的失敗者。難道是因為上天很公平,給了學長優秀的外在條件,卻沒告訴學長遇到問題先去解決問題的道理嗎?”
做輔導員這麼多年,鄭煜實在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被徐意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學生吓到的一天。
原本顧忌趙承這個學生家庭條件過好,發起脾氣管都管不住,還因此專門把能制住他的謝時安叫了過來。結果沒等到趙承徹底失控,也沒等到謝時安解決趙承,倒是先一步等到了他眼中文靜又懂事的乖乖女對着差點失控的暴躁公子哥一番指責,字字戳心。那個眼神簡直……
簡直像是透過趙承,在看某個自己厭惡至極的影子。
趙承脾氣差,經常這樣發火,也确實是被冤枉。因為兩個老師是熟悉的面孔,素來寬和,便下意識以為是面前這個考試時坐在自己身邊監考的學妹無理揭發。
可是,對着這樣一個膽子簡直大到離譜,一邊說着比罵人更難聽的話,一邊卻還能保持着面上平和冷靜的小姑娘……
他居然,可恥地感覺到了一絲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