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轉頭上了電梯。
她不想面對,也不想争吵,吵完也不會比現在好過。
她已經很累了……
事情已經發生了。
泳衣已經穿了。
她必須讓流動的水包裹着她,讓她找回安全感,就像回到羊水裡。
走到小區泳池,管理員一看夏蔥,“沒帶泳帽不能進。”
但是又多看了她的臉一眼,怔怔地改口,“這回就算了,下回記住啊。”
夏蔥也不知他為什麼改口,隻走進去挂了毛巾,一股腦紮進水裡,悶了一會兒,蛙泳一陣,累了改仰泳。
浮在水面上她幾乎不怎麼滑動,就看着七樓那個自己時常一呆就是一個周末的窗口,若有所思,然後歎了一聲。
“唉。”
下一刻,一大片浪花就打進了她嘴裡,嗆得她立刻翻身。
她不會踩水,此刻大腦一片空白,試着用腳點地卻點不着,完全慌亂地撲騰起來。
忽然一個手掌攥住她的胳膊,帶着她向外遊去。這其間不知踢了對方多少腳,那人顯然不會無動于衷,終于帶到一半又松了開。
她不敢放棄地抓住他,死也不松開。
“揪什麼,别揪了,”
揪什麼,當然是怕死啊……這落水的人絕沒有高尚的情操,救命稻草肯定要拽到底呀。
“這是淺水區,你站住!”
住字着重四聲,她這回腳一點地……
嗯,好吧。胸口以上都出了水面。
夏蔥朝對方一看,是個帶着黑色泳帽、黑色泳鏡的男人。水打在他白花花的上身,肩頸曲線完美,腹肌和胸肌呼之欲出,将身材修飾得恰到好處,是常年遊泳遊出的身材。
正要說謝謝,對方已經一猛子紮入水中了。
夏蔥在這泳池望了一遍,現在快中午,隻有三四個小孩子待在淺水區,上邊白色的塑料椅上坐着他們的家長在看手機。
剛才那個将她拉起來的男人現在正在深水區來回地自由泳。
夏蔥呵一聲。
還以為是怎麼嗆的水,不就這家夥自由泳濺起來的水花麼。
救人的就是殺人的,算了,反正謝謝也沒說出口。
夏蔥也不去再跟那家夥在深水區搶地方,就泡在淺水區裡當泡湯了,直到肚子實在餓了,才起身走上去。
挂在架子上的毛巾卻不見了。
這真是到了喝口水都塞牙縫的境地。
然後就看見剛才那個自由泳的家夥,此時正坐在水邊上,仰頭喝着瓶裝水。
他肩膀上赫然就是她那條粉色毛巾。
夏蔥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臉部肌肉,走過去,“喂,你好,”。
那人耳朵裡戴着耳塞,沒反應,夏蔥于是伸出指頭想點點他,但是這上半身都是肉,這真不知如何下手。
最後還是鼓起勇氣,點在他後背上。
還沒反應。
夏蔥索性直接去抽他肩膀上的毛巾。
剛一抽,“噗——”
那人轉頭一口水噴過來。
“幹什麼?”
那人顯然受了點驚吓,眉頭皺了皺,順便把耳塞拿下來。
夏蔥已經生無可戀,抹掉臉上的水,“你拿錯毛巾了。”
那人沒有脫下泳鏡,低頭看了一眼,“沒錯啊。”
夏蔥苦笑,“你用粉毛巾?”
那人不假思索:“是啊。”
夏蔥有些發火,“這是我的毛巾,左下角有我畫的貝律銘盧浮宮玻璃金字塔。”
那人的眉毛和嘴角撇了撇,雖然沒摘泳鏡,夏蔥卻也看出了他一副“你說的什麼鬼”的表情。
他抽下毛巾看了一眼,的确有個迷你金字塔畫在上面。
“哦,那你拿去吧。”
夏蔥忽然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可是你都用過了。”
他指了指旁邊沖水的噴淋,“那你沖一沖?”
“……”
夏蔥感到五髒六腑的血液都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