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像是被施加了什麼定身術,在原地愣愣地看向他。
他逆着光站立,陰影之下的眉眼并不顯得分明,越笙也沒來得及注意到他面上那一瞬間的慌亂。
因為接下來的暮從雲深深呼出口氣,如釋重負般露出了一個輕松笑容。
“太好了,”他唇角微微上揚,眉眼彎彎,半是埋怨般道,“大家都說不記得了,我還以為是我的記憶出問題了。”
“他們還說要給我找個精神病院看看,”青年一雙鳳眸眨巴眨巴看向他,很是無奈地一攤手,“所以警官,為什麼您不把我的記憶也洗掉呢?”
“……”越笙的面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錯愕,旋即好像是被青年的目光燙到一般,下意識移開了視線。
暮從雲說的理由太過于無懈可擊,以至于他都有那麼一瞬間動搖了自己的想法。
他是不是真的将無關緊要的人卷入進來了?
眼見着他直愣愣戳在原地,老半天不出聲,來往路過的行人都有些疑惑的往這邊投來視線。
畢竟在炎熱的H市,大白天裡乍然看見有人裹得這麼嚴實,看上去屬實是有些……容易令人不安。
再仔細一看,好像那棟小别墅的主人正被這個怪人堵在門口,青年過于年輕而俊麗的臉孔面露難色,一時之間,甚至有幾位好心人走近了些打着手勢,問他需不需要幫助。
“……”暮從雲一一婉拒了他們的好意,然後有些苦惱地看向面前這位好像還舍不得走的男人。
這家夥是不覺得熱,但是離開了空調房的暮從雲馬上要融化了。
他不由得往前面這位移動冰櫃的身邊湊了湊。
越笙似是如夢初醒般,有些懵地擡起臉來,就見湊近了些的青年擡手一指,讓他也跟着看向不遠處的甜品店。
“不如我們換個地方聊?”他帶着幾分探尋目光試探道,在男人下意識回頭看向他家二樓時,長腿一邁,搭着越笙的肩就往反方向走。
“家裡亂,還沒來得及收拾,我來請客,您随便點。”
男人似是很不習慣别人的觸碰,下意識地低下被他搭着的肩膀,暮從雲識趣地收回手,對失去空調的事實隻惋惜了一秒。
“不用……”
眼見着都到了門口越笙還要拒絕,暮從雲可不想錯過面前這散發着冷氣的天堂,直截了當地走入了店内。
“……”越笙沉默片刻,最終在他疑惑的目光和店門口服務員探究似左右打量二人的神情裡屈服了。
在得到面前人“都行”的回答後,暮從雲随手勾了幾道甜品下單。
“那天和警官您進了月老殿之後,我就站在門口等您。”暮從雲給對面的人倒了一杯檸檬水,将杯子推到越笙面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您進去了之後,周圍的霧就又圍了上來。”
越笙詭異地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委屈之意。
“我又沒有警官您給我朋友那種符咒,想進來找您,結果怎麼也找不到……”青年低着頭,聲音低弱,“後來我想回去再找我朋友,到亭子裡卻沒看見他們。”
他雙手捧着自個的玻璃杯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眉眼低垂:“我也不知道是找錯了地方,還是他們出了事,自然也不敢再亂走。”
面前的人沉默良久,就在暮從雲以為他要為自己辯護兩句或者訓斥他不應該亂走時,越笙低垂了視線看向面前的檸檬水,認真道:“對不起。”
“說了要保護好你的,我食言了。”
“如果你想要什麼補償,可以向我提。”
……倒也沒有這麼嚴重吧。
還在倒打一耙的暮從雲良心發現,默默收了神通。
“所以那位……”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試圖轉移話題,“制造出霧氣的執念?是叫這個嗎?她怎麼樣了?”
這次越笙停頓的時間長了些,随後他忽然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巧的木盒子,打開看了看,确認了什麼後便将它放在一邊。
“她消失了,”越笙開門見山道,并沒有編什麼謊話來糊弄他,“局裡出動了很多人員,都沒有找到她。”
“啊……”暮從雲坐直了身子,有些擔憂般問道,“會有什麼問題嗎?”
“……還不清楚,”越笙眼睫低垂,向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帶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已經被污染的惡念無□□回投胎,要等她下一次出現,局裡才會出動人員将她抹殺。”
話音剛落,對面青年身上那股輕松惬意的姿态好似忽然消散了一般,氣息瞬間變得壓抑而低沉。
可等到越笙擡起頭來,暮從雲卻好像還是對此無知無覺的普通人,面上既是新奇,又是疑惑。
談話間店員已經把甜品給他們端了上來。
暮從雲将幾份甜品都往他那邊推了推,一時間越笙也沒有再去關注他剛才的異樣,而是有些新奇地從他手中接過一碗雙皮奶,湊近用鼻尖嗅了嗅,而後小心地挖起半勺,放到嘴裡嘗了嘗。
而後他眉梢輕揚,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那張臉上,破天荒地出現了也許稱之為“驚訝”的表情。
越笙沒再和他聊天,而是埋頭囫囵,像是在享用什麼山珍海味。
青年看呆了,愣在原處茫然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