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迫處于焦點的沈玉枝默默歎了口氣，伸手戳了戳小綠團子示意013讓開。他在青樓時過得比這要慘的多，身量不高的小孩子隻能做些打雜的夥計經常吃不上飯。裴夫人隻是用一碗冷飯擠兌着想讓他自己離桌而已，又不是餓的忍不住吃了半口糙米就被接連打罵。

何況裴老爺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若惹了老夫人生病還是樁罪過。沈玉枝索性伸手夾了幾大筷子菜放進碗裡，他将要端着碗起身，一雙骨節有力的手順勢放在他肩上，直接将人穩穩當當地按回座位。

“吃完了再走。”

裴琛淡淡的聲音響起，沈玉枝心想昨天還其樂融融一起照愛克斯光一次逛街吃糖怎麼今天翻臉就不認人——

隻見裴琛将自己的米飯放到沈玉枝面前，又将沈玉枝手裡的冷飯端到那嬷嬷面前松開。

嬷嬷下意識雙手接住碗。

“吃幹淨。”裴琛道。

那嬷嬷自然不肯，她看了老夫人一眼頓時有了底氣，嬷嬷将碗放回桌上，還想接着去搶沈玉枝面前的飯。然而裴琛可沒有沈玉枝的好脾氣，見狀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他一擡手，一柄袖珍手木倉正正好好抵在那嬷嬷的額頭中央。

燕如煙直接發出一聲驚呼，裴琏看着裴琛手中的槍捏緊了拳頭，又在想到了什麼後緩緩松開。

原本仗勢欺人的嬷嬷被吓軟了腿一屁.股癱坐在地，恐懼地看着眼前黑黢黢的木倉口，手忙腳亂地向後挪動。向後猛縮的後背碰到了裴老夫人，她趕忙抱住老夫人的腿說大喊着夫人救我。

“安靜。”

裴琛的聲音毫無溫度，他将這柄袖珍手木倉放到沈玉枝手中，這隻骨節分明的手帶着沈玉枝的手指緩緩按下子彈保險栓，發出清脆的嘎達一聲響。

他握住沈玉枝的手對準槍口後，緩緩道：“你應該知道，我讨厭不聽話的人。”

那嬷嬷頓時瘋了一般跳起來拿碗就張嘴扒飯，沒有筷子就用手直接掏着米往嘴裡硬塞，還要多謝沈玉枝夾的那幾筷子菜，至多了些點葷油能潤潤喉，滿口滿胃冷硬的米粒令人生理性嘔吐，可根本連一刻都不敢停下來。

沈玉枝有點被吓到了，被包裹着、舉着槍的手微微僵硬。

不光是沈玉枝，整個前廳是死寂一般安靜。除了裴老夫人，在場所有人都面色慘白地看着這荒誕的一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唯有隻有狼狽吞咽、反嘔以及裴老夫人快速轉動佛珠的聲音清晰可聞。

裴琛眼中滿是狠戾，他記得清楚，當年裴老夫人如何端坐在堂内，當年這嬷嬷是如何神氣地叉着腰将十二歲的自己堵在院外隻能眼睜睜地聽着房内母親的痛呼聲漸弱。

裴琛冷眼看那嬷嬷将不慎撒到地上的米粒都一并舔完，他隻需向外稍稍擡手，便出現兩人把那嬷嬷拖走。原本被噎得半死的人驟然掙紮地厲害，可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牢固如同鐵骨，嬷嬷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這絕對不是普通下人應該有的力氣！

不！她心中還存着老夫人會救自己的希冀，嬷嬷沖着那自己從小伺候到老的人訴說着自己的功勞苦勞，可裴老夫人一直端坐在主座之上，面上無悲無喜，隻是手中佛珠轉的速度更快了。

這頓飯吃得戰戰兢兢，沈玉枝握着手中的袖珍木倉猛戳013。好不容易吃完這一場飯，沈玉枝連忙追上裴琛還槍。

“剛才謝謝你，”他用帕子包着槍身遞給裴琛：“不過我不會用這個，還是還給你吧。”

裴琛隻向下看了一眼沈玉枝托着帕子的手，雪白肌膚貼在露出來的漆黑槍.柄旁頗為紮眼。

他艱難地移開目光，隻開口道：“我知道你看出來府中...”，裴琛停頓了一下，不想讓自己直接的措辭吓到沈玉枝：“有些亂。”

“既然你不想離開，那就呆在裴安的院子裡保護好自己。”

沈玉枝說好的，但還是執着地想把槍還給裴琛，懷璧其罪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尚且能引來殺身之禍，若再加上這把手木倉，即便再來十個013綁定也無濟于事。

“讓你拿着是認真的。”他聽見裴琛說：“你很怕我？”

裴琛上前一步，他垂下眼睛，尚未完全消散的戾氣在碰到沈玉枝的刹那盡數收斂。

“沒有害怕，”沈玉枝說，他用帕子擦了擦木倉口，袖珍槍.身很精緻，沈玉枝越看越喜歡，他随口道：“我覺得你對我還挺好的。”

畢竟又給買糖又給撐腰，現在還直接白送了一把槍。

裴琛聞言摸了摸鼻子，他側過臉等餘光都看不到沈玉枝的時候才開口：“我是為了報答你照顧裴安，别自作多情。”

他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又回頭看着沈玉枝認真道：

“這兩日忙，以後有空帶你去練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