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枝猛地收回手指,裴琛點頭回禮,他攬住沈玉枝的肩膀将他與士兵們隔開,一邊走出内場,一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北城要亂了,以後出門記得與我或者管家說一聲,至少帶兩名裴安的保镖。”
裴琛說這句話時的語氣沒有絲毫的不安,沈玉枝甚至能從其中聽出一絲興奮與期待,他揉揉微微發癢的耳朵,在心中點了點頭。沈玉枝心想自己可是惜命地很,雖然對裴琛的感情複雜到013都看不清,但遇到生死之事時肯定會乖乖聽話。外場聚集的士兵越來越多,裴琛護着人到老爺車中坐下,他與沈玉枝一同坐在後廂,司機緩緩發動汽車駛出靶場。
興奮褪去,一路平穩的駕駛讓沈玉枝昏昏欲睡,他用僅剩的意志支撐着自己不要睡倒在裴琛身上,無論他寬闊的肩頭對自己有多麼大的吸引力——
“吱——!”
突如其來的急刹将沈玉枝從半夢半醒間驚醒,還是裴琛伸手擋了一下才避免他狠狠地撞上前排座椅,沈玉枝徹底清醒,他扶住裴琛的手穩住身體,擡頭便看見幾道魁梧身影擋在車前。
原來是有人攔路,隻見其中一人上前敲了敲車窗,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看不分明,沈玉枝微微皺眉,心中忽然升起不安,司機倒是習以為常,他搖開車窗遞上車内的零散大洋,本想着破财消災,可誰知這人竟在背後藏了一把長刀!他一手死死抓住司機的胳膊不松,背在身後的手抽出長刀直接往車窗裡捅來!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司機隻來得及驚叫半聲就被鋒利長刀砍得隻剩頭顱連着一小層皮,裴琛立即将沈玉枝的臉按到自己懷裡,不讓他看到此等殘忍血腥的場面。滾燙的鮮血濺到鏡片之上,他聽着車外人的怪笑不動如山,裴琛隻慢條斯理地摘下眼鏡,拿出胸前手帕一下下擦拭。
雖然看不到車外的狀況,但狹小車廂内濃厚到極緻的血腥氣令沈玉枝的眼前漫上一片血海。他死死閉上眼睛捂住口鼻,在失去了視覺之後,聽覺便被無限放大,他最先聽到了離耳朵最近的裴琛的心跳聲,與“遙遠”吼叫着的車廂外相比,裴琛的心髒竟奇異地平穩。
“看來有人想要我們的命。”
裴琛開口道,銳利眼睛掃過車窗外興奮扭曲的人臉,飙起的唾液還有高高揚起的刀光,他擡手重新戴上眼鏡,冷戾的眸光盡數被薄薄鏡片遮掩。
這些人應當不是專業的殺手,甚至隻是被急吼吼召集起來的打手們,他們拿着刀對着司機留下的半扇車窗攻擊想要從此突破到車内,可惜這輛車早早便被裴琛改過,他們砍了半天的防彈玻璃上甚至連半點劃痕都沒從出現,光潔如新的玻璃大聲嘲笑着冷兵器做無用功。
打手們氣惱極了,待宰的綿羊就縮在這個鋼鐵籠子裡不出來,有個長了腦子的伸手進來要勾車門,裴琛眼疾手快直接抽出軍刀将其刺傷。他嘗試着起身前往駕駛位上,可兩座之間的縫隙被司機橫亘的屍體牢牢擋住,汽車發動不了等下去隻能被耗死在車内,必須要保存體力離開。
裴琛心下稍沉,他輕柔拍拍懷中的人擡頭,依舊用手擋住沈玉枝側對着黏稠血迹的視野,另一隻手從後腰掏出一把槍塞到他手中。
随着打手們叮叮當當開刀車門的金屬碰撞之聲,裴琛說地極認真,他盯着沈玉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裡離城門隻有一千米的距離,打開車門之後,我們從兩個方向分開跑....”
車身緩緩向裴琛的方向傾斜,原來是打手們見車門堅硬轉而砍破了輪胎放氣,在重力的作用下沈玉枝的身體漸漸向裴琛滑去,他看着裴琛愈來愈近的瞳孔,開口打斷他的話:
“你帶了幾把槍?”
裴琛一愣,他說道:“我還有槍。”
沈玉枝緊盯着裴琛的眼睛,他沒有錯過鏡片下一閃而過的局促。事态萬分火急他懶得再追問裴琛是不是在騙人,沈玉枝直接伸手摸向他的後腰,不出他所料,裴琛身後果然空空如也!
“你這是去送死。”
沈玉枝把槍扔回裴琛懷中,并在他反對之前從一直緊抓着的手袋中掏出精緻的袖珍槍展示到他眼前晃晃:
“我也有槍,你那醜東西還是留着自己用罷。”
“好。”
既然沈玉枝有了自保能力,裴琛便毫不墨迹地握緊槍柄。最先砍擊的一波打手顯然已經疲憊,裴琛觀察着車廂外的薄弱之處,他扣住車門把手,背對着沈玉枝道:
“無論發生了什麼,一直往城門跑,不要回頭。”
“知道啦。”
沈玉枝同時拉住另一側開關,就在裴琛将要打開車門之時,沈玉枝突然叫住了他。
“喂,你得活着,”
沈玉枝說得輕松,聲音中卻帶了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死了我也會死。”
裴琛回頭看他,漆黑瞳仁之中隻有沈玉枝一人。
他輕輕說:“好啊,我們拉鈎?”
裴琛真的伸出手來握住沈玉枝的手指,沈玉枝噗嗤一笑,說你這麼大人了還真幼稚,他嘴上這樣抱怨,心中卻因這隻溫暖有力的手傳遞過來的力量而稍安。
沈玉枝感受着自己逐漸冷靜的心跳,他深吸一口氣,單手拉開槍栓保險:
“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