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野在哪?”林照雪突然發問。
樓懷川忽地愣了下,而後目光驟然淩厲:“我不會告訴你,更不會讓你再見他。”
還真是警覺,林照雪腹诽。
“你起碼讓我知道他的狀況如何。”她咬着牙,磋磨出這句話。
樓懷川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了句:“還活着。”
林照雪等着他繼續往下說,沒成想他半晌都沒再蹦出一個字來,她被氣笑,斷了再與他交涉的心思。
隻要知曉丹野是在樓懷川手裡,而非旁人,她便能稍微放下心來。
畢竟樓懷川再怎的小心眼,也不會傷他性命,充其量限制他的行動,待事情了結,她随甲一回到地府,丹野自能重獲自由。
至于那個蒙面人......林照雪總覺得自己好似有點印象,卻始終想不起來。
她長籲一口氣,将自己昨晚的發現一一道來。
“雲裳沒有死。”
樓懷川微詫掀眸:“那陛下為何騙我?他還專程領我去看了屍體。”
“興許是為了保護雲裳,設一計假死來掩人耳目吧。”林照雪猜測,沒再糾結此事。
“你那日說,花戎是與我一同去的竹林,那她應是一開始便出了意外,所以此後才沒有消息。不妙的是,花戎的魂魄沒有到地府,倘若真如你父親所說,是食鬼的聻作祟,那還真是兇多吉少。罷了,你先看看這個。”
林照雪召出生死簿,沒一會兒便翻到了一頁,指腹點在一個灰掉的名字上。
樓懷川瞳仁一縮:“杜雲慈?”
-
雖說林照雪如今成了陰差,但其實對這種事情還是知之甚少,更别說因着樓應鴻的緣故,頗為排斥鬼怪一說的樓懷川了。
兩人合計一二,決定去找樓應鴻商議此事。
沒成想兩人出了院門,方至□□人工湖處,便在湖心八角亭中看見樓應鴻,他從容地盤腿坐在平日裡用來擺放茶水的石桌上,絲毫不顧及其他人的想法。
他的道袍袍角四撒開來,恰巧遮住了台面,使人遙遙望去好似見他懸于空中,直覺驚奇。
樓懷川瞥了林照雪一眼,果然見她眉心微皺,似要說什麼,卻又抿唇忍住了,眼中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糾結和掙紮。
真是可愛,樓懷川暗笑。
林照雪的脾性,他可謂是了如指掌——她從小在金銀窩中長大,吃穿用度皆是幹幹淨淨、昂貴精緻,沒有一點點瑕疵的。
盡管在特殊時候,她會一聲不吭地忍耐令她感到不适的環境,但挑剔又愛幹淨的毛病總歸是養成了,平日裡也是絲毫不會虧待自己。
她現下定然是覺得父親将桌子弄髒了,想到從前他們還會将吃食茶水擺在上面,心中有些膈應,卻又顧忌着長輩顔面不好說什麼。
正當樓懷川招來路過的小厮,囑咐他此後将石桌擦幹淨,便見遠處一人提着個食盒走過,那人像是不經意地朝八角亭中瞥了眼,瞧見樓應鴻後眼眉一展,高興地湊上前去。
樓懷川挑眉,與林照雪對視一眼。
樓府好歹也是陛下欽此的宅邸,占地面積很大,尋常在府中走動都算得上是個的力氣活,是以丫鬟小厮們基本都是分片區管理,偶爾有個什麼急事,便會叫個腿腳快的去辦。
樓懷川當日特意讓人把杜雲慈安置在了樓府西角處比較偏僻的院子,說是安靜些好養病,實則就是不願她在林照雪跟前晃悠,以免又想起某個故人。
此處離杜雲慈的院子可不遠......
“樓伯父好巧,上回多謝您告知我兄長的情況。”
杜雲慈放下食盒,從中端出盤熱氣騰騰的糕點:“如今我吃穿用度都出自樓府,也不知該如何報答您,思來想去也隻有這些親手做的糕點好歹能稱得上是借花獻佛,還望伯父莫要嫌棄。”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樓應鴻閉着眼沒動,俨然是婉拒的意思。
杜雲慈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尴尬間餘光掃到了對岸的樓懷川,她面上一喜,振臂高揮:“樓大人,好久不見!”
樓懷川朝她颔首,視線卻與睜眼看來的樓應鴻對上,他繞過欄杆走上小橋,待他在湖心亭站定時,樓應鴻也已從桌上下來。
“日後莫要在桌上打坐,你若實在喜歡在高處,那處有個角樓,命人收拾一番便好。”樓懷川伸出手指了指。
樓應鴻聞言愣了下:“好。”
許是顧忌有旁人在場,樓應鴻隻是朝林照雪遞了個眼神,便當做打了招呼。
樓懷川轉眸向杜雲慈,似是關懷道:“近日住得可好?下人可有怠慢疏忽之處?”
杜雲慈欠身俯首,言辭中盡是感激:“一切都好,大人莫要多費心。當日若非大人收留,雲慈恐怕過不得如此安穩的日子。”
“這是我應該做的。”樓懷川搖頭,目光在面前兩人中遊移一瞬,“杜姑娘何時與我父親熟識了起來?”